“这人不是你的同伴。”老徐骂骂咧咧地往外走,“这个福来客栈越来越不像话,找个人也不靠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带过来一看除了也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就没一点儿像的地方呢。”
闻现同情地看了那人一眼,低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无声无息死在这里的,等我出去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人明明已经合起了眼睛,听到他这句话后,重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前面的一点:“快!快!快!”
闻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白花花的一面墙壁,其他空空如也。
那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闻现没有离开,他注意到这人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个扳指,他很快把扳指褪下来,本来想要学着方宣明惯常做的留下这人的手印,可这里没有纸更没有颜料,再要出去找的话,更不能肯定还回不回得来。
这个扳指不是寻常货品,应该有些用处。
“你还留在里面做什么,赶紧找人啊,这个不对就去找下一个,不能浪费时间。”
闻现应了一声,他刚出来见老徐已经走到拐角的位置,正好是视线的一个盲点。
他听到身后有很轻的笑声,一闪而过。
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那是明月衣的笑声。
在山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带着七分妩媚三分讥讽。
“你为什么不现身?”闻现没有回头,他低低地问了一句。
没有回应,好像刚才是他的错觉,留下来的只有走廊上回旋的风。
“要是觉得猫捉耗子的把戏很有意思,你可以换一个人陪你玩,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人乐意的,只是不会是我。”
闻现脚步没有再停留,他给过自己机会,也给过明月衣机会,相同的不能一直给予,否则只会让自己的忍耐度降低。
“你跟我过来。”
就在他快要追上老徐的时候,手臂被什么缠绕住又轻轻往后一扯,他低头看到是一截水红色的水袖,示意他立刻回头跟着她走。
“我可以相信你吗?”闻现又问道。
“救人要紧,这里的大夫是个老糊涂蛋,救不了你的同伴。”
“屋里头那个人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他死了。”
“会有人处理好的,带着你进来的那个人不就专门为福来客栈处理这些事情吗,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明月衣啐了一口,不避不让地出现在闻现的面前,“我不是要耍你,是要避开他。”琇書蛧
“你不信任他。”
“能在这里游刃有余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想要多嘴问一句,那么住在这里的你呢?
正好明月衣侧过头来与他对视,她的眼睛太亮了,显得那么干净。
闻现一直相信人的眼睛最不会伪装,有如此一双眼睛的人实在做不了坏人。
“你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准现在就把你带出去卖了,还要你给我数银子。”
明月衣对这里显然比老徐更加熟悉,她走得很快,闻现半步没有落下,却听到身后老徐的声音:“这人去哪里了,别是走错路迷了方向,你听到我的声音吗,我在这里。”
“别应。”明月衣撅了嘴说道。
没有她这句提醒,闻现也知道不能把行踪给暴露了。
“你不是带我去找人?”闻现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他已经穿过大堂旁边光线黯淡的位置,要向着大门口去了,“你要送我出去?”
“这里很危险,你不能留下来,你的同伴不在这里。”明月衣猛地把水袖一抽一推,把猝不及防的闻现推出了门口。
他刚要再重新进入,发现有人过来堵着门不让他有这样的机会了。
“快去告诉老徐,人在这里,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让他别去那些客人留宿的地方找,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巡护小头目立刻抓过两个人叮嘱道,“今天里面有哪位贵客,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长点脑子!”
闻现的耳朵动了动,福来客栈里还有没现身的贵客,让他们这般紧张,肯定和大堂里那些赌徒完全不同。
老徐很快也跟着出来,显然是真着急了,脑门上是没来得及擦掉的汗珠子:“我说你看起来挺沉稳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还能在里面迷路了呢,我差点,差点……”
“差点要到更里面的地方去找我吗?”闻现故意在小头目的面前把话说出口。
老徐的脸色一变,抓住了他的手臂往外拖:“行了行了,没走丢就好,跟我回去吧,也算是开过眼界了。”
闻现跟着他走了几步,故意放缓了脚步。
“别再惹事了,里面死了人,你又不是没看见。”
“所以你把我送走以后,还要回来替他们处理这些后事和死尸。”闻现冷冷地说着,好像说得是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小事。
可他从明月衣的话里头听出来,福来客栈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死人。
之所以没有爆发案情,全部是他的这些同僚们在做完美的收尾工作。
“那人的死是意外,大夫都说了是因为旧疾。”
“为什么要下重剂量的迷药?”
“他输了不少钱,非要说庄家诈赌,吵嚷起来影响了其他客人的情绪,所以给他喝了一杯加了药的水,谁知道喝下去就发作了,谁也不想这样的。”老徐显然也有点懊恼,拍了拍脑门道,“你只当没见到,什么也没有见到。”
“你就是这样关照你的那些手下吗?”
“不然呢,你认为你单枪匹马的能在这里做什么?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仅凭你今天在里面乱走乱闯就会吃点教训。”老徐突然怀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你不是在里面迷路的,你是故意和我分开走,难道说除了找那个同伴,你在这里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闻现自然不会说出明月衣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老徐的信任还及不上身份神秘的明月衣,那个看起来总像是在说谎话的女子,似乎有意无意中在出手帮他的忙。
“你不要瞒着不说,福来客栈里就没有一个人是善茬,你更不要轻易相信刚认识的人,到时候出了事别说我今天没提醒你。”老徐扔下两句狠话,气哼哼地离开了。
“在我面前都不伪装一下了吗?”闻现低头冷笑了一声,“到底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你低估了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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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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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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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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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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