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现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还是来真格的招数,他脚下步型滑动,闪避过去,不解地问道:“你既然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方宣明不答话,不等招数用老,又是唰唰唰三鞭子挥舞了过去。
闻现一躲再躲,总能从鞭法的夹角恰当好处地避让开:“大理寺办案不用通过当地的县衙,这道理你我皆知,我是听闻你当官的风评素来不错,就想着来知会你一声,你是得了失心疯不成,再不停下来,我就还手了。”
“七尺崖的案子刚刚发生,你是怎么提前知道的,你必须要解释清楚!”
闻现出手的速度骤然加快,在长鞭招数没有变招之前,直接握住了鞭尾,双方在两头一同使劲把细鞭拉到几乎绷直,谁也不肯再退让半分。
“你好好说话,一个县丞说动手就动手,我若是不会武功今天就被你用鞭子抽掉半条命了。”闻现没好气地甩开了细鞭,“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这辆马车本身藏有猫腻,我是寻着马车路过的痕迹一路追踪而来,你说我慢了一步也行,等我到的时候,七尺崖的意外已经发生了。”
“你事先不知道会死人?”方宣明悻悻然地问道。
“当然不知道,否则一定会加以阻止,七条人命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得那么惨烈!”闻现的眉毛动了动,“所以停尸房中那些尸体就是马车里的尸体?”
方宣明愤愤然地点头:“否则我为什么会这样恼火。”
“有人刻意放火,就是针对这些尸体。”
“一桶油一把火,烧得什么也没有了。”方宣明慢慢松开手,细鞭落在地上,他抱头蹲在原地用拳头猛砸自己的脑袋,“我带疏忽大意了,只派了一个人看守停尸房,我应该想到会有人来作祟。”
“停尸房中救出来的是仵作,他已经在查看尸体,你们的查案速度不慢,只是对手太猖獗,怪不得你们了。”闻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低垂眼睛看着他咚咚咚的自虐,“你要是把脑袋敲破了能破案,我今天绝对不会拦着你的。”
“脑袋敲烂成也没用。”方宣明立刻停下来,依旧蹲着仰起头看他,“大理寺都没有拦住的案子,我凭什么能直接找到凶手,我有自知之明。”Χiυmъ.cοΜ
闻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语塞。
“不过我这里还有个证人,他应该没事。”方宣明从地上跳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走,走出四五步又转过身来问道,“你听过明萤吗?”
闻现的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道:“九年前在西北之地曾经出现过。”
“很好,你果然知道得不少,那你知道掉落七尺崖的的那辆马车,拉车的两匹马中了明萤的毒。”
“不可能。”闻现一口否认掉,“明萤已经被彻底抹杀了,母虫被烧成了灰,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明萤出现。”
“非但那两匹拉车的马中了明萤的毒,后来有人前去帮忙查找证据后回到家中,还把明萤又传染给了家中的老马,他不得不亲手斩杀了老马。”
闻现表情平静地听着他的话:“停尸房后面有马厩。”
“你听见马匹的悲鸣吗?”
“鸦雀无声。”
“这就对了,大火烧起之时,寻常人可能逃不出火场,但是马匹可以,我们平时也不拴得很紧,马厩中一共有三匹马,却一匹也没有出来,说明了什么?”
“放火的人对三匹马也动了手脚,或许是想祸水东引,把你们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个杀死老马的人身上。但是我要明确一点,世间再无明萤了,跌落七尺崖的两匹马也不会是因为中了明萤才出的意外。”
“为什么你这样肯定?”方宣明奇怪地问道,“九年前又是西北角的事,你非但知道还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当时我就在场。“闻现毫不意外地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吃惊的神情,“我看着明萤的老巢被烧得一干二净,明萤不是一春一秋可以孵化的小虫,它必须在干涸的地方躲藏十年才能破土而出,没有了母虫的繁殖能力,哪怕当时有一两只漏网,也不能够再多活九年了。”
“可是告诉我这件事的人不应该会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
“未必是撒谎,可能是误判,有假象迷惑了他的心神,让他误以为错的就是对的。”闻现又强调了一次,“要是有明萤的话,我根本不会容许这辆马车在官道上跑两天,查询线索的时候,死马都能传染,两天一夜的路上会传染给多少路过的马匹,这笔账方大人算过吗?”
方宣明此时只想骂人,亏他还这样相信老丁头,还这样同情老丁头,结果是指了一条岔路让他走,要不是闻现出现在县衙,他还要被带着跑偏在岔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等天亮之后,可以把告诉你明萤这件事的人喊到县衙中,让我再问他一问。”闻现认真地看着方宣明的神情变了又变,心说一个人的表情突然能够这样丰富精彩,恐怕这人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
“对,我可以把老丁头喊来再仔细盘问。”方宣明定了定神,捋了捋现在手上得到的线索,七尺崖的马车坠崖肯定不是意外,否则就不会有人来毁尸灭迹,大理寺的人先一步预感到会出事,派出此人来到宋城县查案。
毕竟大理寺的办案能力出色,他突然觉得闻现的出现不是坏事,至少不会让他把七尺崖的案子变成悬案,他咳嗽一声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等火势小了,去查看尸体。”闻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全烧出焦炭了,还有查看的必要?就算邢仵作的能力不错,面对焦炭又能看得出线索?”
“数数会吗?”闻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一二三四?”方宣明嘀咕道能不能出道难点的题,这也太简单了。
“我们去停尸房点数,点一点你就知道为什么了。”闻现熟门熟路在县衙里走得比他还顺溜。
“你不是今天才到县衙的,你骗人!”方宣明忍不住开口喊道,“你到底存着什么目的,来人啊,把他给我围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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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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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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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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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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