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黄氏母子的死与我脱不开干系,请大人治我的罪,请大人将我收押关进大牢。”花娘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趴在地上不停给方宣明磕头,磕破了脑门鲜血沿着眉毛往下淌也顾不上擦一擦。
“没办法定你的罪,或许他们自杀还有其他的原因,只凭你煽风点火未必就想不开了。”方宣明冲着她挥了挥手道,“也别听那瞎子的话,他只是吓你。”
“不,他说得是真的,大人求你关押了我,那个家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花三娘死缠烂打就差要上前抱住他的小腿。
“你先回去安置自己,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也会管上一管,不许他再这样随意打骂你。”方宣明扔下这句话,直接去了停尸房,不再听身后的一片哭声。
看守停尸房的老米坐地不安,不停地唉声叹气,要不是邢仵作跑出去,他根本不要受这样的罪,眼下白天还好,要是大晚上半夜里守着这些摔得七零八落的尸体,还真不是人干的活计。
一见到方宣明出现,他立刻苦着脸道:“大人,邢仵作明天就该回来了,这些尸体又不会长了翅膀飞走,应该不用守夜吧。”
“要守,必须要守。”方宣明见过尸体的惨状,也知道老米在担心什么,“要么你去把邢仵作找回来。”
老米泄气地坐回到长板凳上:“那我坚持一晚上,要是因此因公殉职了,还请大人替我照顾家中老小。”
方宣明一脸的哭笑不得:“你刚才也说尸体不会动,你又如何会有危险,自己吓自己最没意思。”
他先一步走进停尸房中,血腥气扑鼻而来,尽管搬运尸体的时候已经小心翼翼,尸体依旧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连白布也盖不整齐。
方宣明能做的也是他最擅长的,用白布把每具尸体的指印留下来,这是他少年时学会的本事,他发现每个人的手指指印各不相同,而他正好有过目不忘的记性,要是相同的两枚指印被他见过,立刻就能对上。
这本事听起来有些逆天,实则没有真正派上过用处,方宣明琢磨着瞎子说的话,真正出了人命案,他就束手无策,可不就是个废物吗。
虽然瞎子的口风很紧,方宣明也不是傻子,看出瞎子多半也是官府办事的,只是他想不明白谁会用一个瞎子当手下,行事太不方便。
留好最后一个指印,方宣明把白布收起来,又再次叮嘱老米必须寸步不离,他会安排其他人送饭过来。
“大人,这到底在防着什么?”老米就差追在他身后问了。
“防着未知的所有。”方宣明静下来把七尺崖的案子再细细回想了一遍,有个关键的词儿突然跳了出来,老丁头口中的明萤,绝迹多年的害虫,能让老丁头不惜亲自杀了老马也不愿意看到它活着受苦的灾害。
明萤真的是造成七尺崖多人丧命的罪魁祸首吗?
他不知不觉间在纸上横七竖八地写了七八个明萤,直到小秦进来也没抬起头来。
“老丁头回去了。”小秦实在不放心这老头儿,一路跟着他回去,见他进了屋喝了水,坐在那里发呆才离开,“大人,他不会想不开吧?”
“为了一匹马,不至于。”方宣明又在纸上画了几条线,七尺崖的坠车案,黄氏母子的自杀案,加上来历不明的瞎子,三条互不相关的线索为什么看起来好像要慢慢融合到一起?
他在纸上涂涂画画,始终没有确切的线索,或许只有等到邢仵作回来验尸后才能找到新的证据,不但要验人的尸,还要验马的尸。Χiυmъ.cοΜ
就在方宣明撑不住瞌睡起来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停留着七具尸体临时前那一刻凝固的姿势,七个人之间相互认识吗?
“着火啦,着火啦,救火啊!”窗外像是炸雷一样响起的喊叫声,让方宣明惊醒过来,他看向桌上的蜡烛,分明才睡过去不久,哪里着火!
等他推开窗,不见火势,只有浓烟从背后飘过来,那是停尸房的方向。
方宣明的后背发凉,直接从窗口跳出去,飞快地向着停尸房奔跑去。
火势已经烧得半天高,衙门里的人都在积极灭火,不知为什么火势在一桶一桶的水浇下去以后,非但不见减弱,反而越烧越旺了。
“大人,这不是普通的火。”井九的脸被浓烟熏得一道黑一道白,还不住地咳嗽。
“有人泼油放火,加上今晚的风力加持,很难在短时间内破灭,谁先发现着火的?”
“大壮先发现的,他今晚看门说起夜的时候闻着味道不对,他的鼻子特别好,顺着过来一看知道坏事了。”
“老米呢!”方宣明猛地反应过来,“老米被安排在停尸房中,他人呢!”
“没见着老米啊。”井九一下子也慌了神,“难道是被困在停尸房里没出来,这可糟糕了,火已经烧到这会儿……”
方宣明没听他把话说完,往前又冲了十几步,灼热的火苗差点就舔到他的脸上,小秦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从后背抱住了他的腰:“大人,火场里进不去啊。”
“老米没出来。”方宣明的声音很镇定,“我要进去找他。”
“大人,谁也进不去,里面全是烟,进去就活不成了。”小秦下了死命的力气,说什么也不松手把他往外拉,“老米是个机灵人,不会坐着等烧死,他铁定是先跑出来了。”
“要是没出事,他的确能跑出来,要是有人不让他出来呢!”方宣明想到下午老米对他说的话,心里预感更不好,怕不是老米有了预兆才会把话说得那么慎重。
“大人,停尸房里除了尸体没其他的,谁会要那些尸体呢。”小秦几乎是哭喊着道,“无论怎么样总是活人的性命更重要的。”
就在方宣明准备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时,另一边老米猛力咳嗽着出现了:“大人,我没在停尸房里等死,我好好的呢,让大人担心了。”
方宣明转过身去,见老米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火光映衬在脸上画下诡异的痕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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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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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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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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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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