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不舍,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给你们讲一堂很有意思的课,不用翻课本了,是课本上没有的。”
陈云平制止了学生们要翻书的行为,拿起粉笔从黑板上写了几个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合上一千年,少不得有个分开日子。这句话记载在《醒世恒言》里,有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他双手撑着讲桌,慢条斯理的把这句话念完,学生们对这句话很好奇,一个个交头接耳的在那里发挥自己的想象。
“我知道我知道,之前老听村里老人说,好像说的就是这句话,好像大概意思就是一个人要走了,就要分开了。”
陈云平听到这话赞许的点了点头,甚至开玩笑的说:“听到没有?知识是来源于生活的。以后还是得多出去走走。”
教室里的哄堂大笑,总算是让他也沾染了一些笑意。
“人总归是要离别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一个人走了就总会有另一个人来。缘分就是这样,以后你们会经历更多的离别,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在你生命当中驻足太久。有些事情是终究会来的。
就像是你们,在一起相伴了那么多年,也总有一天是会分开。不论是朋友,家人其实都会离开你,现在说这些有些太远了。但是总有一天你们都会经历,今天在你旁边坐着的是你认为很好的朋友,可能明天他就因为一些原因离开。
我知道你们会问我这为什么,因为他们需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们。有的时候离开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陈云平一字一句的给他们解释,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在他说完这话之后甚至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虽然他们什么都不懂,但是好像能感知到一些事情。
尽管是这根本就让人无法接受,但是在陈云平没有开口说的时候,他们并不愿意问出口。
陈云平整整一堂课,几乎都是在跟他们说明这句话的道理。
只是在最后快下课的十几分钟内,陈云平站在讲台上,对他们笑着开口:“都跟你们讲了这么久了,我想你们也都了解了,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以后会有新的老师来接替我的位置。”
“小陈老师……”
几个女同学开口想说话,可是眼眶却红了,哽咽的声音在教室里越来越明显。
“怎么还哭了呢?那我这一堂课不是白讲了吗?”
陈云平说着说着眼眶有些酸,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再怎么不舍也总会离开。
“小陈老师一定要走吗?”
“我们以后会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们都会好好学习的,你能不能不走?”
“小陈老师,别走啊。是不是我们惹你生气了?我们会更努力,我们可以超过别人,我们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又响起,伴随着女孩子的抽泣声,很多男同学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陈云平拍了拍坐在第一排的同学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就算我今天不走,以后你们还是要分开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已经跟学校说了,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我也有我自己要走的路。”
他知道这些学生的不舍,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他们的感情早已经今非昔比。
不由得想起才见他们时,怎么想到分别会有这么快?
不少人直接趴在桌子上开始哭,难过的情绪弥漫着整个教室,让学生们愈加的低沉。
“好了,都别哭了。就算我不在,你们以后还会有别的老师来教你们,学习成绩可不能落下哦,要不然我会生气的。而且我也舍不得你们,我们以后会再见的,一定会再见的。”
陈云平只能一个劲的重复他们还是会再见的,好像这样就能抚平要离别的伤感。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清楚,这根本就无济于事。
这些话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都显得太过于苍白。
就连最好面子的几个同学,也用衣服袖子遮着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让别人看到他们的难过。
“又不是不回来了,生离死别是自然规律,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你们要学会慢慢适应。”
陈云平说完这句话,下课铃声就响了。
他眼神有一些怔然,没想到这节课这么快,他还没有好好的在跟这些学生们说说话。
不过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陈云平在学生们的留恋当中走出教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这才用手遮着脸任由眼泪滑了下来。
刚才在教室里明显就是强撑着,现在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他这才敢把真实的情绪显露出来。
就算再不舍得又怎么样?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做,只有那样,他才可以帮助更多的学生,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
而不是现在在这里,什么都教不了他们。
陈云平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默不发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不过就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能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陈云平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个熟悉的办公室,最后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学生们整齐的站在办公室门前,排成了一个方队,就好像每周升旗仪式那样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眼眶通红。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
陈云平深吸了口气,眼泪差点抑制不住就要落下来。
“小陈老师,这是我们给你写的信。”
班长把所有同学写的信全部交给他,上面稚嫩的话,彰显着学生们真挚的挽留。
陈云平只是看了一张就没敢再看下去,只是对着这些学生鞠了一躬。
“你们不要再说是自己的过错,我离开是因为我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因为你们。你们当然要好好学习,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你们变得更加优秀。”
陈云平说完这话觉得自己说的太空泛了,但是脑子有一些混沌,说了什么自己也记不起来。
就这么跟学生们说了好久的话,直到腿脚都泛酸,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想离开。
“都回去吧。”
陈云平在这期间听到了太多不舍的话,每一个学生再也说不出口的挽留,他都能接收得到。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只能低着头匆匆的离开。
甚至在走出学校门的时候,还能听到学生们在后面喊他小陈老师,陈云平眼眶当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脚步有一些慌乱,不敢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手里面的信被他紧紧的握着,这上面都是学生们对他言辞恳切的挽留。m.χIùmЬ.CǒM
等到陈云平回到家的时候,陈芳芝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饭菜。
好像已经意料到他会回家一样。
陈云平直接冲过去抱住了陈芳芝,像小孩子一样的在她怀里哭,说话也断断续续的,甚至都接不上一句话。
“迟早是要离开的,你也是为了他们好。”
陈芳芝拍着他的后背,心里也有一些泛酸。
出国就要好久,他们也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面。
陈芳芝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她晃了晃头,这样的感觉才消散了一些。
陈云平哭了好长时间,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通红。
陈芳芝笑着打趣:“看你这眼都肿的跟个核桃仁似的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身形一晃,眼前的重影比上一次来的更加猛烈,视线渐渐的涣散。
陈云平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陈芳芝就瘫软的倒在了地上,碰倒了放在一边儿的暖壶,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热气将她的上半身笼罩起来。
“妈!”
陈云平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却没有换来倒地的人任何回声。
他手忙脚乱的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就往外跑,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别的事。
如果母亲出了事,那么他该怎么办?
陈云平抑制不住自己瞎想,站在医院抢救室的外面,他甚至都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护士提醒他要包扎自己的手,他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的把手递了过去,没有感觉任何一点疼痛,但是身上却沾了不少的血。
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还是母亲的。
这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陈云平不愿意面对现实,靠着墙缓缓的蹲了下来。
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门终于从里面推开,医生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陈云平。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蹲了多久,看到医生出来的时候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情况不是很好,现在还不具备做手术的条件,但是你要做好准备,这需要一大笔钱,现在你先去办住院手续。”
饶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照常进行下去的。
陈云平颤抖着把单子接了过来,“手术?我妈她……她到底怎么了?”
“家里有大人在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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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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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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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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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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