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的声音终于透露出一丝乞求,这是她最后一次赌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膝盖处的伤口中不断流出鲜红的液体,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她身下的地面都被染成了淡红色。
寓言眼前模糊了一瞬,身影摇晃,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她白皙修长的手宛如艺术品一般,撑着泥泞的地面。
那双墨黑幽深的眼眸此时看着居然也有种别样的纯粹。
她看着寓期,一字一句地说:“阿期,你想看我死吗?”
她的眼神透露着孤注一掷,不死不休,让他感到窒息。
也让人丝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没有寓期,她真的会死的。
寓期瞳孔猛地一缩,在她这句话音落下,心底升腾起一股不容忽视的恐惧和慌乱。
她说:“阿期,过来。”
寓期脚步向前走一步,而黄警官此时来到寓期身旁,手放在他肩膀上。
因为有了寓言刚刚那一句保证。
黄警官知道,只要他们不插手,她不会引爆那些炸弹,伤害无辜百姓。
他看着这个少年,眼底有怜惜和无奈,他虽然不清楚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知道少年这么一去,就是通往地狱。
而这少年是心向光明之人,不知道那个偏执病态的女生是否会在黑暗中守护这个少年的光明,可对少年来说,温度确实是少年最渴望的东西,也是那个女生最缺少的。
寓期挣掉了黄警官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寓言,脚步越来越快。
寓言看着他走来,身体越来越感到无力,唇角勾起一抹如孩子般干净的笑容。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寓期连忙接住她的身体,同样跪在水中,雨水砸在两人的身上。
寓期的手放在寓言清瘦的后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凉,比砸在身上的雨水还要凉。
寓期什么都没说,可温热的泪水混合雨水不断滑落。
从他喉咙中传出宛如小兽一般隐忍的啜泣,透着几分崩溃绝望的意味。
寓言死死地抱着他,仿佛要将少年揉入身体,温柔轻哄,“阿期不哭。”
寓期哭着将寓言推开一些,关注着她的脸色,声音哽咽,“……你怎么样?”
寓言摇了摇头。
寓期被她灼热的目光盯着,看着她苍白的脸,手握成拳砸在她肩膀上。
寓言闷哼一声,脸上显露出痛色。
寓期哭着,却用着妥协的语气,无力地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啊?我做错了什么?”
他似乎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寓言眼前越来越模糊,唇角牵起一抹病态又愉悦的弧度,说:“这是你的命。”
寓期抱住寓言倒下的身子,方寸大乱,眼神慌乱失措地看向人群。
戎和眼睛发红地看着寓期慌得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咬咬牙,大喊:“救护车呢?!”
沈警官看着这个时机,眼睛微亮,“我们现在……”
黄警官看他一眼,心情说不出的烦躁,“打消你的念头。”
虽然寓言昏倒了,但炸弹还在,郑衾也还没找到。
黄警官向别墅外走,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己打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少年。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被困在这座别墅中。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失去自由的,对未来也是无望的。
可他身上有一种纯粹,坚毅,清韧,永不磨灭的气质。
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他心中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是底线,他能死守,他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
这种气质大多都出现在军人身上。
而最让他感到痛心的,便是他无法阻止这样一个人被拉扯入黑暗。
黄警官下令,“先撤。”
寓群也将寓荣金等人赶走了。
他和戎和两个人不放心,留在这里。
他们没有把寓言送上救护车,而是留在这里。
寓言已经被护士抬到了卧室。
寓期踏上楼梯,向二楼走去。
寓群和戎和在后面跟着。
都用着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
走在前面瘦弱的少年,身影忽然一个踉跄,他扶住身旁的扶手才没摔倒。
寓群一惊,上两步阶梯伸手去扶他的胳膊,“我来扶你。”
“不用。”他躲过寓群的手,淡淡说。
寓群看着他继续向上的背影愣了愣。
来到卧室外。
戎和和寓期停住脚步,没有跟着进去。
寓期走进卧室。
寓言被放在大床上,医生和护士围在床边,准备接下来手术的工具,需要先把她膝盖内的子弹取出来。
“你们出去。”
医生和护士同时向寓期看去。
少年神色平静,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先出去吧。”
医生和护士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块出去了,并体贴地将门拉上。
“咔哒”
寓期将门反锁,来到床边半蹲下,看了几秒女子眉墨如画,苍白病弱的脸,视线向下移,滑到她的腿上。
裤子上全是血。
寓期拿起用手套带上,拿起剪刀,动作利落地将寓言的裤腿剪开。
最后拿起了一把钳子。
“你们怎么出来了?”寓群和戎和一块问。
医生:“他让我们先出来的,我们现在是……”
寓群和戎和皱眉。
寓群:“你们先去楼下等着吧,有情况我会通知你们。”
医生和护士往楼下走,戎和来到门口,拍了拍门,“寓期,你要做什么啊?你怎么把医生赶走了?”
他拍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人回应。
寓群阻止他,“别拍了,他有分寸。”
“有个屁。”戎和气得面色扭曲,“他如果有分寸,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寓群:……
无法反驳。
戎和忽然安静下来,眼神有些失落,“寓期和别人不一样,他可干净了。”
“……”
门内。
寓期将寓言的膝盖处缠绕了一圈厚厚的白色纱布,之后将人抱到沙发上,将湿掉的床换了一套崭新的被子,给寓言也换了一套干爽的睡衣,再把她放上去,盖上被子。
阿宝小心翼翼地出声,【上将。】
在外面淋了雨,芯片碎片在使用这具身体时,又遭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压迫冲击,这会儿寓期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额角的神经突突地跳,太阳穴刺痛。
“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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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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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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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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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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