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锦艺在心里问自己:清醒了吗?
——清醒了。
卫锦艺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着,平静的面容下藏着风起云涌,他一步步走向寓言,最后在她面前停下。
他站着,寓言坐着,他比她要高出不少。
卫锦艺低眸看着她,本来准备若无其事又体面地问好,却看到了她过于苍白的脸色,过于消瘦的身形。
卫锦艺愣了下,嗓音有点发涩,“……你怎么了?”
寓言一手撑着脑袋,言笑晏晏,“无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
卫锦艺并未信这番说辞,心里沉甸甸的,盯着寓言的脸不放。
寓言拉住卫锦艺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回来了……”
真奇怪,明明三年没见,却比之前对他的态度更为亲昵,没有那般冷淡,克制。
卫锦艺视线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缠着寓言的眼睛,“你在搞什么鬼?”
他不信这位神通广大的国师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寓言笑而不言。
卫锦艺看着她苍白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难受得紧。
她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卫锦艺知道自己问不出来,已经打定注意一会儿找人给她看看。
他逼近她,膝盖跪在她双腿中间,眼神很有压迫逼人的感觉,“想必国师已经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如今已改朝换代,明日星月便不是星月,而是鳞国,你的国家灭了,国师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不震惊吗?
你从宫里带出来的弱小被欺压的可怜皇子,其实是前朝遗脉,在你身边待着也是居心叵测,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算计一切罢了。
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的吗?
卫锦艺此刻很不想看她这副平静的表情。
“知道。”寓言拉着卫锦艺的手,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
卫锦艺以为寓言也是刚知道,并没有想过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简单。
她不可能早就知道的,她是国师,若是知道,就不会有他成功的今天。
既然知道,不怪他吗?
卫锦艺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没有准备好得到那个答案。
气氛就这么沉默下来。
卫锦艺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想好好看看她,毕竟三年,实在太长了。
寓言后倚着,绝美的容颜苍白羸弱,唇瓣一抹浅浅的弧度,看上去依旧从容不迫,可她如今这弱柳扶风之姿,看在有心人眼里,眼中忍不住升腾起一股野望,会想要做些什么。
卫锦艺精致地喉结滚动了下,唇瓣控制不住地逼近,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格外暧昧亲昵,他缓缓问,嗓音透着某种蛊惑。
“都说国师什么都知道,那国师可知,我心悦你?”
“咳咳……”寓言掩嘴咳嗽一声,她真不是故意破坏气氛,实在是身体的情况让她忍不住。
卫锦艺脸一黑,这是什么反应?
虽然心中不悦,可看着寓言咳得两鬓绯红,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腾起一股慌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脸有些沉,“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无碍。”寓言攥住卫锦艺的手,压下喉头的痒意,一个用力,给两人调转了位置。
软榻之上,一上一下,卫锦艺眼前一花,后背便躺到实处,乌黑的长发铺在身下,衬得脸越发精致小巧。
他望着伏在他上方的寓言,那张脸苍白的无一丝血色,眉眼却如墨似画,唇色殷红,极致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妖异又邪魅的意味。
卫锦艺望着寓言嘴角的猩红,瞳孔一缩,慌了,“寓言……”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寓言笑了一声,舌尖舔了下唇角,尝到一嘴腥甜,她低头,不顾他的挣扎,把血都送进他嘴里,起身时,眼神恶劣又温柔,“不用担心,满足你还是可以的。”
卫锦艺一愣,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或者说是不相信这句话是从清冷规矩的国师嘴里说出来的,“你在说什么?”
寓言扯开他的腰带,脑袋埋在他脖颈里吻他,她一向不说,只做。
卫锦艺躺在软榻上,望着头顶白色的纱幔,眸光随着被风吹起的纱幔摇摇晃晃,发麻发疼的唇,和嘴里血的味道告诉他,如今正真真切切的发生着什么。
卫锦艺睫毛颤了颤,眼里的光影聚拢在眼底,放在身旁的手缓缓抬起,抱住身上的女子。
四周的帷帐落下,遮挡住里面极致缠绵的两道身影。
卫锦艺没有反应过来,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那句‘国师可知,我心悦你’?
-
黎明将至。
卫锦艺从养心殿出来,轻轻关上门,最后透过门缝看了眼里面床上躺着的女子。
女子平躺着,眼皮合着,似乎睡着了。
床脚有一条银链延伸进被子里,银链的一端束在床脚,链子细细的,很漂亮,不知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很坚硬结实。
“陛下。”
外面的走廊上站着几道身影,灵芸她们都在,还有一个陌生人,后靠着柱子,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不修边幅,那张脸却很年轻。
这便是农华,平日痴迷医术,根本懒得收拾自己,出去说是乞丐也有人信。
卫锦艺对她很恭敬,眉眼低垂,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惶惶不安,“谷主。”
农华懒懒“嗯”了声,刚刚她已经进去给寓言检查过了,检查的结果让她自己都不是很满意,居然有她检查不出来的病?
农华神色不好看,性子直来直往,说话也不藏着掖着,“那姑娘身体亏损严重,五脏六腑皆有衰竭之症,这症状不可逆,她时日无多了,尽快给她准备后事吧。”
卫锦艺脸色一下惨白,他从农华的表情中看出情况不好,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不是真的’。m.χIùmЬ.CǒM
卫锦艺盯着农华的脸,眼眶里有红血丝,被这双眼看着时,会觉得有些可怕,“谷主是不是看错了?”
碰到这种事谁都不愿意相信,农华道:“不会错的。”
卫锦艺:……
把人都撵走,卫锦艺回到养心殿,跪在床边,一双幽幽漆黑的眸盯着床上女子的脸。
他不过走了三年,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呢?
他离开时,她还好好的。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病又是怎么来的?连圣医谷的谷主都查不出来。
卫锦艺死死攥着拳头,眼眶发红,嘴角扯着的弧度却很森冷。
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一个病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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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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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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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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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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