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彦顺从地将掌腕从案桌上伸出去,给和姑看脉,见和姑搭脉摸了良久,“怎么不说话?”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病是装出来的,但久经沙场、劳顿不堪,身体确有些不爽之处,“还能活多久?”他问,“我的神医大人?”
他又调皮了,“愚将等候您的宣判,这孱弱的身子还能活多久?”
脉象不虚,反而平稳,但是缺乏气力,伤了神气,许是久卧在床的缘故?和姑不解,“按道理来说,你中了血毒,应该会气血亏虚,但是从脉象看,只是略缺气力,没有亏虚,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不语此事,而言其他:“明日我和北宫二人,将在郡外校场,对阵刘氏,你去或不去?”张士彦早已排好兵布好阵了,和姑去或不去,不影响最后的结局。
“我去与不去,你都会赢,不是么?”和姑起身,去东厢里屋帐外唤醒水芝,水芝靠在椅塌上睡着了,平日里少爷伏案文书时,水芝都是站在案头研磨掌灯,今日少爷没让她进去。
和姑搭在水芝的肩头,轻轻地晃晃她,“水芝姑娘?”水芝许是累了,和姑晃她,她也没醒,“水芝?”又晃了晃她,水芝这才觉醒,堂皇道:“神医姑姑,小的近日未敢合眼,守在少爷身旁伺候,您来了,这才得空合眼,谁想到,刚坐下来就睡熟了……”
水芝丫头不目识丁,做事机灵,为人憨厚,自幼便被卖入张符做钗裙丫鬟使唤,“不碍事,劳烦你去药坊一趟,催熬药小徒快些将药煮好,温凉便送来,切勿全凉了,喝不得滚烫的,也喝不得凉透了,这药还不能再热,须得煮好待温凉便饮。”
一说到少爷的药,水芝便全醒了,振了振精神:“谨诺神医姑姑所言,小婢这就跑去药坊跟阿四说。”
和姑也未进里屋帐内,就着水芝的椅塌便躺下来,盖褥子上还有些热乎气儿,里屋灯火通明,外屋未点灯,明暗昏惑处,和姑的眼皮子也累了,眨巴了两下,也疲倦地睡去了。
里屋案几上的张士彦,从和姑起身出去后便仔细着和姑的动静,这悄然的安静让他感到不安,不会又不告而别了吧?还是说又有哪个病人比他更需要她了?
他心慌慌,立马从案几窜起,丢下墨笔往外屋跑去,心底忍不住地委屈和咒骂,这个女的根本不讲信用,也没有慈母之心,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没有医德,大掌挥开隔绝里屋和外屋的帘子,看见和姑斜斜地倚着外屋的塌子上睡着了,里屋的烛光从帘子里映照在和姑的额前,他心里的火气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你这人怎么这样?”刚刚的怒气早已消失不见,转瞬间的却是温柔和怜惜,张士彦上前打横抱起倚着塌子的女人,柔柔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也戴着方巾吗?”他伸手要去解开和姑脸上的方巾,摸索了半天,没找到方巾的绳头,“算了……”
抱着和姑进了里屋,太久没和她在一起了,不知道把睡着的和姑放在哪里比较好,里屋他自己的床褥是个凉被窝,怕把和姑冰醒了,外屋水芝睡的床榻他嫌太简陋,怕她睡着不舒服,里屋的小塌太单薄,他怕阻隔不了冬天的寒气把她睡冻着了……
“委屈你了,定是没有床上舒坦着,但是还是我这里比较暖和。”他没舍得放下来,把和姑窝在他的怀里让她睡了。
他继续伏案批文,“病”了这许久,文案堆积成山,怕是要批到明天儿子回家,也批不完。
张家药坊里,水芝跺着脚催促药坊里煎药的徒弟,“阿四!!!你不能快点吗?”水芝只想着少爷赶快喝下神医姑姑给的药就能早点恢复。
阿四被她催得心焦:“再快点就废了,这药知堂说了,不能煎糊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向知堂求救道:“师父……”
在一旁坐着看火候的知堂便解围道:“水芝姑娘,我们比你还着急,可这五毒还魂草可不能大火煎煮,若是大火便挥发失效了,严寒冬季,可没有新鲜的还魂草了,只有三钱,还是神医托命换来的,可不敢有任何差池啊!”
和姑在被刘聪逼着制毒害人的时候,早已料到刘聪会用她的毒去害人,但刘聪树敌颇多没想到会是张士彦,和姑留了个心眼,这个毒有个致命的漏洞,就是五毒还魂草,而这个草冬天不生长,其他季节江南地区随处可见,冬季不过百日,中了这个毒,只需撑过冬日便可解。wWW.ΧìǔΜЬ.CǒΜ
但是“神医制毒”这个事情千万不能传出去,这是她行医生涯的污点,要是让她师父知道了,怕是头发都要气秃了。
水芝在药坊里催着煮药,案头的烛火暗了,轻爆了两声,烛火跳了一下,便灭了。
匆匆而来的水芝,抱着阿四弄好的汤药罐子,赶忙从外屋进来,“啊呀,”她见少爷案几上看书批文的灯火灭了,“这油我忘了添了,平日里我都在少爷身旁,忘不了,今天在外屋候着便把这事儿给忘啦!”
将汤药罐子放在少爷面前,“少爷你快些喝罢,神医姑姑说了,不能太凉,奴婢又怕太热,又怕凉了,只得一会儿揣在怀里,一会儿拎在手上,你快尝尝看……”张士彦一只手打开案几上的汤药罐子,水芝赶忙把油灯里的由添满点上。
徐徐新燃气的烛火里,慢慢地照亮了张少爷怀里安睡的女子,是人人敬仰的妙手神医姑姑,水芝欠了个身,便退了下去。
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从神医几年前来到张府给少爷的表妹冶病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水芝每每见到和姑跟少爷在一起的画面时,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可人各有命,谁让她命贱,出身便是草芥一文不值,怎敢跟神医并论呢?
水芝候在外屋的椅塌上,此时没了睡意,“水芝你且睡吧,不会再唤你做事了。”张士彦饮了汤药,抱着和姑往里屋的床塌走去,“明日我须早起出门,不要惊扰姑姑睡觉。”
张士彦很是不喜和姑的名字,跟水芝一样,像是随意乱起的名字。。
可“和姑”这个名字,是师父给她的,她便不愿改了。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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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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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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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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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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