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的窗帘偶尔被风吹动,细腻的阳光扑洒进来,填满整个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渐渐消散,照射进来的光线飘荡着细微的颗粒,脸颊被晒得发红,墙壁上挂着的空调冷风不断吹进来,室内温度刚刚好,只是阳光下的脸颊有点发热。
手中的打火机响了几次,被一阵闷声咳嗽声打断,阳光下涂满黑色指甲油的手指甲闪着光,我眯起双眼,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将沐浴在阳光下身子缩回来,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拆开背包里带的薯片包装袋,微不可弱的声音让他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有人在病房或是干净整洁的房间内吃零食,只会认为洒下来的碎屑很难清理,零食的气味又让他不喜欢。
我所有的坏脾气都是从他不准许的事情演变而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却偏偏犯了人生中无法弥补的过错。
人总是会犯错,改了就可以,要是明知道错了还继续错下去,总会无法原谅。
我坐在沙发一角吃着手中的薯片,咀嚼声吵到他,脸上从未有过笑容,线条硬朗的侧脸看着窗外,阳光打在侧脸上,柔和的渡起了一层光。
于哲川年轻时还是挺帅的,不然怎么会吸引到我妈那种眼光高,要求刻薄的人。
命运就是喜欢给人开个大玩笑,明明不合适的人在朋友眼中迟早会分手,却不想两个人轰轰烈烈的谈了一场恋爱,最后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在周围的朋友开始对两个人感情有所改观时,认为他们能相守一生,却在婚后各种对对方的不满开始表现出来。
一直到我出生抚养我六年两个人吵吵闹闹最终是离了婚,然后各种组建新的的家庭。
两个性格不合,却硬要在一起,最终的结果不欢而散。
我对于母亲的印象只有模糊的影子,童年留下的印象渐渐忘记,只记得她是个很漂亮的一个人,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把家里收拾的井然有序。
自从两个人开始吵着闹离婚,她几乎把家里所有和于哲川有关的物品或是照片摔得粉碎,结婚照一个都没留下来,撕成无数碎片。
她是个好强的人,追求完美,不容忍自己的婚姻出现一丁点污点。完美主义者处女座,却被于哲川容忍了七年。
有时候回想一下他们所经历的种种磨难,痛苦过,笑过,恨过,最后连一句祝对方幸福都没有说,决然转身离开。
有时候我挺同情于哲川,能容忍她七年,尽管这七年里他也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七年之痒,或许是七年之痛。
我既没有遗传他们的颜值基因,也没有他们遗传各种缺点优点,这就是我和他们唯一保持联系的理由。
“沈熙她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去世了,她会回来参加你的葬礼。”我放下手中的薯片,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指。我口中的沈熙,就是我那一直未曾见过的母亲,也是于哲川的前妻。
于哲川听到前妻的名字时,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看向窗外的视线移到我的身上。“她还说了什么?你告诉她,就算我真的死了,也不会把财产分给她。”
沈熙和于哲川离婚时,协议书上明确写着财产属于双方共同财产,因为突发的意外导致法律判决书并没有将沈熙的一半财产判给她。
于哲川永远也不会明白,沈熙之所以这样做,不只是为了单纯的报复,更多的是恨,恨于哲川的叛变。
“沈熙只说了那么多,其余的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呗。”我就是这么一个不讨人喜的人,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深深的敌意,刺痛人心。“家族遗传史心脏病,我爷爷那一代活到八十岁因为心脏病去世,你说你会活到多少岁?”
“余简!”于哲川厉声道:“这几年不管你你看你变成了什么样,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我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却又装出一脸无辜。“我有说错吗?遗传心脏病指不定会发生在谁的身上,会是于时北吗?”
他闭上双眼,过了一会缓缓睁开,棕色的眼球透着无奈,眼角的皱纹衬托的他更加的苍老。“现在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你在这样下去,我恐怕不能由着你胡来。你必须留在上海,哪也不许去!”
“叶承都说什么了,有没有把我和街头痞子混在一起,抽烟又喝酒都告诉你。对了,还有那次在学校外发生的打架斗殴,他都有告诉你吗。”我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也包括这个躺在病床上名义上的父亲。
他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左手狠狠的按压着心脏的位置,脸色煞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右手挂着输液的手面青筋暴起,紧紧攥住床单,呼吸絮乱。脑中一片空白,呼吸也跟着变得缓慢,像是渡过一个世纪之久。
在面临死亡的那一瞬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长的煎熬,每一分都在做思想斗争,痛苦伴随着。
病房们被推开,撞到墙壁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陈嘉文慌乱的跑进来,脸上写完了担忧,小跑着到病床前,不停的唤于哲川的名字。
于时北同样满脸担忧,走进来看了我一眼,将目光锁定在病床上满脸痛苦的于哲川身上。
我想,他们能这么及时的走进来,一定一直在病房门外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哲川,哲川你怎么样,时北快去叫医生。哲川,哲川!”陈嘉文用手轻拍了拍于哲川的后背,却起不到一点作用。
于时北也不敢多逗留,迈开步伐走出病房去叫医生。从医生赶到病房,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手指紧握着,我不想因为我他失去了生命,这个代价我还不起。
医生检查了一下,于哲川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点,不再像刚才痛到难已呼吸。主治医生转过身,面对着陈嘉文,语气有点责怪。“病人刚动完手术没多久,怎么还让病人动气?你们知不知道这会让病人发生猝死。”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严令禁止让病人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最好静养。
送走了医生,陈嘉文略有些责怪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小简,你爸刚动完心脏手术,不易动气,你就别再气他了。”
我看了一眼病床上休息的于哲川,因为我刚才的话激怒到他差点让他失去生命,罪魁祸首原来是我。
“阿姨,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我什么时候气他了,是他自己想知道我在北京都做了什么,我不过是坦白交代。”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故意气你爸才肯甘心,你也不小了,没人管你做事情总得有个分寸。”陈嘉文表面上对我和和气气,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这个前任的女儿,她心里难免会有抵触。
我轻蔑的笑了一声,拉起行李箱准备出去,回头看了一眼于时北。“对了,记得把我卡里打上这个月的钱。”
说完,拉着行李箱走出病房。于时北追了上来,对刚才他妈说的话感到抱歉。“余简,我妈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那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这个被抛弃的女儿回来会和你们争财产!”我停下脚步,冷冰冰的说,不带有一丝情感。
于时北垂下眼眸,双手插入裤兜里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脸上不再有温和的笑,收敛的笑容说:“你要是真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能看得出来你是故意气爸的。”
“那有如何,我就是故意的。”我仰起头看着于时北,清冷的目光折射出的寒冰冷入人心。
早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过去被尘封的记忆像是放映的老电影,一段段重复在眼前掠过,不在悲痛只剩下一副皮囊和麻木的心。
他走到走廊窗户旁,打来封闭的窗户,恰巧吹来一阵夏风,燥热的吹过面庞。
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弹了弹烟灰说:“医生说爸是家族遗传史心脏病,每一代发病的几率有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说,每一代人里总会有一个有心脏病,至于发病期要看因人而异。”
我走到他面前,拿起窗台上放的烟盒打来,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动作熟练。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诧。
“你害怕了!”涂满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夹着香烟,放到红唇边吸了一口,眼神扑朔迷离的看着口中吐出的烟雾。“你也会怕死,于哲川也是。不过你大可放心,这种中奖的几率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m.χIùmЬ.CǒM
于时北掐灭手中的烟,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烟草味,既熟悉又有些反感。
“我有做过全身检查,一切都很正常………可以排除遗传心脏病,而你……”
他双眼紧盯着我,想从我面部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他想看到一切事实。我吸着手指夹着的烟,一口接着一口,表情淡然。
将最后一口烟雾吐出,站在阳光下看着于时北,透过脸颊将影子折射在地板上,红唇微勾。“呵……我和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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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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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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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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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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