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将我们领到集安堂内安顿了下来,集安堂虽已解散,但闲置的房屋一直都还有人打扫。
竹林尽头一个雅致的房间内,我正低头和泥萌研究改衣服的问题。
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好不容易保住的景儿总不能再让他被束缚着,我不会针线活儿,这些衣服只好交给泥萌了。
看着泥萌熟练的挥舞着剪刀,不由觉得佩服,看来我以后也要学点什么,不然景儿长大后问,娘亲,你会什么啊?我总不能告诉他,你娘我只会用毒吧……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叩门声,心道,不是没关门吗?
回过头见萧然手里拎了个纸包,斜斜倚在门边。
“回来了,怎么没见唐欢和昭文公主?”起身迎到门边,顺口问了一句。
萧然将手中的纸包递给我,径自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灌了两口才道:“他们去拯救万民了,我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买了绿豆糕回来给你吃。”
拯救万民?
“他们有办法了?”坐到萧然身侧,好奇的问。
他把茶杯放下,继而添了些茶水,道:“不清楚,他们不过是觉得这天下不能由慕贤掌管,但在我看来谁掌管都一样。”
是啊,慕贤与维洛同是心狠手辣之人,任谁一统东隅大地,对我们来说都无区别,昭文公主和唐欢除非可以掀起这第三方势力,否则拯救万民又从何说起。
泥萌挥舞着剪刀的手停了下来,欲言又止的看向我:“流苏姐姐……”
“嗯?”我回眸看向她:“什么事?”
她将剪刀放下,搓了搓手,道:“我想回家一趟,看看我爹我娘。”
泥萌这么一说我才想了起来,她本就是桐山人士,如今回到桐山自是应该回去看看的,是我疏忽了这一点。
让萧然驾着马车带我们一路直奔桐山南麓的沙家村。
到达村口的时候,泥萌跳下马车,目光望向萧索的村落,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萧然小心翼翼的将我扶下马车,看了眼愣在原地的泥萌,道:“怎么还在发呆,你家住哪,快领我们过去!”
泥萌指了指前面一间低矮的农舍道:“就是这里了。”
农舍前堆了柴草,石子铺成的小径通向路边,萧然上前轻叩了几下虚掩着的门,一个年过四十身着麻布粗衣的妇人佝偻着腰背,缓缓拉开了门扇。
“你找谁啊?”妇人看到萧然脸上的面具,神色一滞。
“娘!”泥萌这时总算是回过神来,几步冲到妇人身前,紧紧将她抱住。
妇人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老泪纵横的念道:“你是……泥萌?我的萌儿,我的萌儿啊!”
二人唏嘘良久,泥萌才想到一旁的我和萧然,忙向妇人介绍道:“娘,这位是流苏姐姐,这位是萧大哥,他们是我的朋友,陪我回来看你的。”
妇人甚慈祥的投给我一个微笑,继而警惕的看了萧然一眼后,将我们迎进了屋内。
显然她对戴着面具的萧然第一映像很不好……
泥萌在内室转了一圈,而后疑惑的问道:“娘,我爹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妇人刚止住的泪水又哗哗流了出来:“娄王征兵,你爹他……打仗去了……”
“什么?我爹的身体怎么能去打仗呢?那些征兵的人也太过分了吧!”泥萌闻言气面色发白,眸子里隐隐闪出火光。
先前泥萌和我说过他爹受伤的事,农活都做不了的情况下居然还被征去当兵,慕贤也确实太不人道了。
“你爹这样还算是好的了,村西头春生他爷爷都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不还是一样被征去了……”妇人叹了口气,从灶台上拿了两个残破的粗瓷大碗倒了些白水递给我和萧然,有些过意不去的说:“家里没茶叶,怠慢二位客人了。”
“伯母哪里话,我们视泥萌为妹妹,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的。”我接过瓷碗低头喝了一口,摸了摸袖子,出门太急也没带银两。
扯了下萧然的衣角,他会意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妇人的手中:“这个您先收下,过些时候我去打探沙伯父的行踪,再想办法把他带回来。”
妇人接下银子,眸光转了转,感激的看向萧然:“你说的是真的?”
萧然点头,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他这是在帮泥萌?
留泥萌在房内和她娘亲叙旧,我跟着萧然走了出去。
萧然淡紫色身影孤独的倚在村口的大树旁,我立在他身后,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泥萌怎样?”
“是个好姑娘。”他并未回头,只是身形顿了顿,接着道:“可我今生除了杀维洛,没有别的想做的事。”
听到维洛的名字,我的心隐约痛了一下,单手抚上隆起的腹部,吸了口气道:“维洛是险些害你丧命,但你不能因为这个而放弃自己的幸福,除了仇恨,你还可以有爱情,亲情,友情。”
“被木槿夫人骗了整整十七年,我便再也不相信这世上的任何情感,我只知道谁伤了我,我就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维洛如此,慕贤也是如此,他们必须得死!”萧然取下脸上的半张面具,回头定定望着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略略低下头。
“你看,连你都不忍直视我这张脸……”萧然神情痛楚的紧紧捏住手中的面具,嘴角勾出一抹苦笑:“你说我这样的人除了仇恨,还能去奢求什么?”
“也许娘亲会有办法!”我灵光一闪,随即想到了医术高明的木槿夫人。
本想让泥萌留下来陪她娘亲,但她执意要跟我回去,决定晚些时候再让泥萌送些银子过来,便没再劝她,三人驾车回到了集安堂。
景儿这些日子甚不安分,一到夜间反而闹得欢腾,绕过一旁睡得正香甜的泥萌,披了件薄纱衣后出了房门。wWW.ΧìǔΜЬ.CǒΜ
竹林里一片幽静,如水的月色洒在林间的石板小路上,我缓步走向竹林深处,忽闻一阵笛音。
原来娘亲也没睡,循着笛音踏上了一个巨大的石台,娘亲正背对着我站在石台边缘吹笛子。
“娘亲,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一曲哀怨缠绵的长相忆终了,我才开口道。
娘亲回过身放下手中的玉笛,招手示意我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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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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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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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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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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