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脸上洋溢着笑靥,更胜过这五月春光,只觉满园花木都显得黯然失色。恰如一株出水白莲般不染凡俗,清濯明媚,恍如异世而来。
“哟,难得长孙殿下有兴致来御花园游玩。”薛贵妃脸上堆满了笑容,说话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朱允文悠闲道:“本宫是被这《阳春白雪》的曲子引来的,宫中许久不做此曲,甚是怀念。还记得,这是当年皇祖母最钟爱的曲子,难得贵妃也喜欢赏此曲。”
原来如此,薛贵妃贤德远不及当年的马皇后,马皇后菀逝已久,自己却迟迟没能封后,怕是心生嫉妒以致不喜欢此曲吧。
马玉莹原本无精打采,自见到朱允文,目光便停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娇笑道:“此曲甚美,玉莹也是喜欢的紧。”
朱允文这才关切道:“你身子才刚有起色,切勿累着自己。”
马玉莹闻言脸上红霞遍布,分外娇羞的模样,看的薛贵妃心头欢喜。
朱允文方留意到一旁的我,我心中一颤,糟了,今日怕是躲不过了。
见到是我,朱允文颇觉诧异,继而脸上堆上浓浓笑意。如此清澈而美好的笑容,使得我竟不由乱了心跳。
“这女官所犯何罪,何以受如此重型?”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她私作此曲,乃是对先皇后大不敬。如此不知礼数,难道不该重罚,以儆效尤吗?”薛贵妃笑道。
“原来如此,那倒是该教训一番。”他笑言,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心头一颤,或许是他早已忘了我,叶倾城啊叶倾城,你当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无妨,我们本就悬殊之至,况且他身为储君,日理万机,焉能记得我一个小小女子。尽管这样安慰着自己,仍不由湿了眼眶。
片刻,朱允文又道:“贵妃以为我东宫宫人调~教的如何?”
“东宫由殿下亲自主理,宫人们自然也是才德过人,出类拔萃。殿下何出此言?”薛贵妃疑惑不解。
“既然本宫调~教宫人还能够让贵妃看得过眼,不知可否将此女交由我东宫,日后自然会调~教的出色,也免惹了贵妃心烦。”
我顿时不知心中何种滋味,朱允文朝我挤了挤眉眼,从前相处的种种在眼前浮现,仿若面前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孙殿下,只是我相识的文公子,不由畅快了许多。
薛贵妃心中不悦,脸上却依旧笑着,“既然殿下开了口,本宫岂有不从的道理。”
马玉莹按捺不住,脸上颇有愠色,扯着薛贵妃的衣袖道:“姨母,这……怎么可以?”
薛贵妃稍使了个眼色,命人放开我,马玉莹这才作罢。
我便跟在朱允文身后,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心中欣喜不已,究竟是因为逃过一劫,或是朱允文救了我,自己也分辨不出,只顾默默低头走路。轻移着步子,刻意的踩在四寸见方的金砖正中,绣鞋上的流苏跟着一晃一晃。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咚”的一下,撞到了前面的人,一股清香迎面而来,甚是清冽怡人。抬起头,正对上朱允文含笑的双眸。周围宫人却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只余我二人。
“殿下恕罪。”我忙躬身谢罪。
朱允文笑意更浓,伸手扶我,“并无旁人,无需多礼。”
我立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有千言万语欲喷薄而出,却没有任何一种言语能够比静默更美好。
只听周围的鸟儿唱的正欢,入眼的是百花齐放的盛景,花香醉人,迷蒙恍惚如坠梦中。
忽觉头上一沉,似有什么落于发上,我正欲拂去,他开口道:“别动。”
我见他正色而语,便不敢再动。头上倏地一轻,他一只手握拳落于我眼前,待缓缓张开,竟有只彩蝶翩然而去,只余一枚西府海棠的花瓣铺于掌中。那彩蝶飞不多远便在我们周围打转,似乎很是留恋那缕清香。
我忍不住笑道,“好美。”便轻启朱唇,将他手中的花瓣吹落。
他痴痴望着我,半晌才道:“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我羞赧难当,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才开口道:“刚刚多谢长孙殿下相救。”
他神色间尽是玩味,道:“无妨。难怪我多次寻你而不得,原来你竟入了宫。城儿入宫可是为了我?”他笑问,眼眸深邃,令人迷醉。
原来他已去家中寻我多次,简短的话语惹得我乱了心跳。不知为何,我竟十分喜欢他唤我“城儿”,第一次,非但不觉突兀,反觉这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可我入宫的目的?想到此处却有一丝失落从心底划过,“我……我……”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我多希望是为了你,可事实上……
他轻笑一声,分外悦耳。“不过是玩笑一句罢了,城儿无需当真。”
我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便道:“殿下若没有其他吩咐,奴婢便退下了。”
“退下?回司乐司?你方才也听到了,我可是告知薛贵妃要带你回东宫调教的,不然你想我威严扫地吗?”朱允文佯装不悦,带有几分孩子气,惹得我有些好笑。
“可是司乐司那边……”
没等我说完,他便抢话道:“我自会派人过去,你且随我回宫吧。”他言语间多了几分气势,不容人质疑,我只好随了他去。
尚未踏足东宫,黄子澄匆匆赶来,说是燕王殿下求见,便先一步回宫。黄子澄侍读东宫多年,又迁太学东卿,足见长孙殿下对其很是看重,算是心腹了。
我便独自入了东宫,许是朱允文已经告知宫中众人,见我来,她们非但不觉奇怪,甚至有些极为热络。
东宫装饰的极为富丽堂皇,屋室飞檐卷翘,鎏金飞瓦,金玉漫地,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远远望去,三座殿宇比肩而立,气势恢宏。
“修文殿”是长孙殿下的书房,也是太傅为其授课之所,各种书卷古籍琳琅满目,孔孟之道、程朱理学、墨子、老子、庄子、韩非子等等,可谓是集百家之言,更有《资治通鉴》、《史记》、《孙子兵法》等涉及史实政治军事兵法的卷宗放置最显眼的位置。
他毕竟是我大明朝的储君,涉猎甚广,想必颇费心神,恐怕绝不是他所呈现出的那般轻松自在吧。
“长乐殿”是朱允文平时就寝之所,听宫女们说,殿下聪慧勤勉,有时修习较晚,便会直接在修文殿睡下。自皇帝寿辰那日,马玉莹舍身救长孙殿下重伤,殿下便让出长乐殿给马玉莹修养。自己则日日睡在修文殿,近月余未踏足寝殿了。
“飞云殿”陈列最为简单,却不失奢华,供殿下习武所用。多是宽阔的训练场地,四周设有冰刃器具。
我方驻足殿外观赏花木,马玉莹已愤然而来。众人齐齐跪拜:“玉莹郡主千岁吉祥。”
马玉莹并不理会众人,直直入了长乐殿。
行不多远,只见里面走出一女官,二十五上下的模样,神色清冷。刚刚已有宫女说过,想必这位便是齐景兰了,早听闻她行事谨慎妥帖,不惧权贵,深得人心。
只听景兰姑姑行礼道:“见过郡主。”m.χIùmЬ.CǒM
“景兰姑姑免礼。”马玉莹说着便要入内殿。
那景兰姑姑又道:“秉郡主,长孙殿下方才来话,说是马大人多日不见郡主,甚是想念,府上已派人来等候多时。如今郡主身子已大好,当真是可喜可贺。”
“哦?多日来倒是让姑姑费心了,好,等下我与殿下道别后再动身。”
“殿下正忙着接待燕王殿下,恐怕一时半刻不得闲。”
景兰姑姑言辞间不似他人那般献媚讨好,明显已惹得马玉莹愤愤。我倒是对其钦佩不已,毕竟在宫中,这样不屑趋炎附势之人已不多见。
马玉莹便怒道:“景兰姑姑此言可是赶我快些离去?莫非是在欺我尚未入主东宫?”
“微臣不敢,只是郡主早晚是这东宫之主,又何须耗费这一时半刻呢?”景兰姑姑言辞得体,将马玉莹堵得说不出话。
景兰姑姑是将门之后,位及正五品女官,长孙殿下对其信赖有加,日常事务均交由她来打理。马玉莹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在这东宫发作。
只好吩咐人收拾细软,愤然而去。
待越过我时,重重剜了一眼,神色间阴狠冷鸷,我心中不禁陡然一颤。
景兰姑姑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走过来道:“你便是殿下新近调来的女官?”
“正是,下官叶倾城见过姑姑。”我躬身行礼道。
景兰姑姑清冷道:“殿下为人不拘小节,纵容了你也会是常有的事,可你自己若失了分寸,可便别怪我不近人情。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谨遵姑姑教诲,下官定效仿姑姑,谦恭守礼,恪尽职守。”
景兰姑姑这才有些笑意:“很好,是个懂事的姑娘。”说着,便带人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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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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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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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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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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