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便见到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家仆都围在了前厅。
“颜儿,你可回来了,思成这边都来了有一会儿了,你看你这是去了哪里,快快,过来,你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这小夫妻俩。”施母望着令自己满意的女婿,会心地笑着,连忙拉过自己的女儿。
施洛颜稍稍有些不乐意,却也不敢表现在面子上,哼哼了几句,眼睛瞬也不瞬地道:“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沈思成挑挑眉,望着眼前这人垂着眼帘,似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
“还不快帮姑爷把东西拿到房里去?”施夫人转身吩咐风月,风月反应过来,连忙接过沈思成不多的包袱,先一步他们往屋子里头走去。
“我也来帮忙好了,风月。”施洛颜疾步跟上风月。
施母望着沈思成,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
“那,爹娘,我也就先去帮着她们了。”沈思成随意地打了声招呼,也随着施洛颜她们去了。
当然,施家父母是不会多在意的,觉得沈思成这是心急着去找施洛颜,也就点了点头,随他们去了。
“跟着我做什么?”施洛颜停下步子,却也不回头,略偏着脸,低声道。
“我来,不跟着你,跟谁?”沈思成没多说些什么,笑笑也就过去了。
施洛颜也不再说些什么挤兑的话,只是在风月刚刚准备在她门前停步的时候,转而对着一旁的风月道:“将姑爷的东西,带到我屋子边上的那间空房吧……”
风月停下的步子不自觉地随着施洛颜的话又再次提了起来,也没说什么,其实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沈思成跃前一步,拦住风月。
“姑爷?!”风月不解。
“那屋子怕是许久没人住了吧,没人气的地方,我倒是不大喜欢的。”沈思成这么说着,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就是他不想住隔壁的那间屋子。
风月听着沈思成的话,施洛颜听着沈思成的话,自然是都念出了其中含义。
风月是有些为难的,毕竟许多事,她是做不了主的,两个人的话,她可都是得听的。
“听我的。”施洛颜伸手轻轻推了推风月,“别理他的鬼话。”
沈思成笑笑,不作声,只盯着风月望,看得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脸向施洛颜求救。
“我说的话,没听见是么?”施洛颜努努嘴,对风月这种谁的脸色都看的情况表示不满。
“是,小姐,我知道了。”风月应声,绕过沈思成,走到了另一间的前头推了门。
沈思成稍往后收了收身子,挑眉对着施洛颜,表情不喜不怒,问出一声:“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我何曾有过赶你的意思?我若是‘赶’,还不知道我爹娘会怎么对付我呢,他们可是对你这个女婿信任得很呢,连我这个女儿都比不过了。”酸溜溜地说着。
沈思成突然笑了:“看来,你偷偷背着我回来,却不是回来吐苦水,顶我包来的?”
“谁说不是!”施洛颜一扭头,“只不过是还没有时间与家里人好好控诉你的‘罪行’。”
“罪行……”动了动唇,沈思成意味深长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那是。”施洛颜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
“我就,那么罪不可恕?”委婉地说着,沈思成并不太低声下气,却也不算趾高气昂。
施洛颜却不想将他的话归结为求饶的说法,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屋。
“沈思成,你也来了!”这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得施洛颜背脊一僵。
沈思成倒是从容,不屑地冷笑一声:“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才对吧,我作为施家的女婿,上门给老丈人贺寿,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倒是你,怎么也来了?非亲非故,奇怪得很呢。”
司徒勋亦是不紧不慢,毫不将沈思成的话放在心上,言语中,更是不予以遮掩:“其实我这次来,确实不单单是给施老爷祝寿,更主要的目的,就是来看看洛颜怎么样了。”
“你说得是轻巧。”沈思成面对司徒勋的直言不讳,确实是有些惊了,想着过去无论他表现得怎么明显,明里暗里地试探、表示,却都不会说得这般直接。
“我看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沈思成终还是垮下了脸来,双手紧紧地攥拳,眼睛直盯着司徒勋望。
“思成,你跟我进来。”施洛颜转身,见状不对,连忙上前一步,伸过手去拉住沈思成的胳膊,拖着他往里走。
也没理会身后的司徒勋,将他拖进屋子里,砰的一声便关上了门。
“要闹也不要在我家闹。”施洛颜低了低头,也没怎么抬眼看他。
“有两个男人为了你,闹得天翻地覆,你不是会觉得很有成就感么?为什么不要闹?”沈思成伸手,托起施洛颜的下巴,让她抬脸望着自己。
施洛颜胸口起伏明显,比起刚刚更厉害,睁大眼,愤恨地瞪着眼前的人,一甩头,脱开他的手指。
“眼睛还真大,不过,却不是让你来瞪我的!”沈思成说到后几个字,便不自觉地咬起了牙。
“我什么都说过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我跟你也解释过了,我与司徒勋也没有什么!你不相信,给我硬掰,我有什么办法?”施洛颜推了一下沈思成,让他与自己保持距离。
“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你乱掰!”
转头回瞪一眼,施洛颜迅速转回脸来:“我也跟他都说清楚了,总之你是爱信不信。”
“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司徒勋会知道你回来了?!”沈思成稍冷静了一下,沉声问道。
“你都知道了,他有什么理由不知道?”施洛颜已经受够了这个人的无理取闹。
“早在你离开沈家的那天,司徒勋也离开了,所以……我知道,却不代表他会知道。”沈思成继续质疑。
“离开……沈家?”皱了皱眉,施洛颜不明白,只是摇摇头,“你说得我都糊涂了,我不知道,也不想再想了,今日也走了不少的路,你也赶着路刚来吧。我们都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听她开口有赶人的意思,沈思成自然是不大高兴的。
“你赶我去别的地方,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赶你!”施洛颜理也不想再理他,钻回了床上,闷闷地道,“我只是,只是觉得依我们现在的状况,保持些距离,这样比较好。”
愣了愣,他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没了言语,他却也没走,只站在那里望着她。
“说真的,”虽有倦意,施洛颜抱着被子,半晌也没能睡着,当然,任谁被人这么望着也睡不着,说话间,声音含着一丝沙哑,“沈思成,我觉得……我们,似乎真的不大适合在一起。”
门外传来风月砰砰的敲门声。
“姑爷、小姐,你们在里头么?房间我收拾好了,姑爷可以过去了。”
沈思成这次是真的没有再说什么二话,对刚刚施洛颜的话也不做回答,转身离去,一时间她都在怀疑,他是否听到了刚刚自己的话。
轻叹一口气,摸摸自己微微突起的肚子,施洛颜叹,虽是说着那样的话,可有什么办法呢,已经都到了这种程度,怎么能是说放就放的……
“沈思成,我觉得……我们,似乎真的不大适合在一起。”沈思成脑中烦乱,回到房间歇息下之后,几乎一整晚回想起的都是她的这句话。
是连她也都开始烦了吗?或者,是施洛颜真的想离他而去?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不好的预感也攀升到最高,他从不是什么好男人,他嘴上从不留情,喜欢小心眼的嫉妒,胡思乱想,所以此时此刻,施洛颜的所作所说,无法不让他想到,这件事是与那个人有关的。
是什么样的东西让司徒勋这个人对施洛颜竟这般的放不下?美貌智慧?别开玩笑了,他知道司徒勋心里打的都是怎样的算盘。
真的是喜欢?
他轻笑。谁知道呢?
“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司徒勋耸耸肩,缓步来到沈思成身边。
只用余光扫了扫他,沈思成不动声色:“你觉得我会有什么要问你的?”
“你不怕吗?”司徒勋挑了挑眉,“你的事,我全都清楚。”
“那是你自认为的。”沈思成回敬一句,“没有谁能将谁的心思真正猜透。”
“但我知道的,对付你,足够了。”司徒勋说得极其自信。
“对付我?什么原因?目的何在?”沈思成歪歪脑袋,佯装天真地问道。
“你与施家的关系,我全都知道。”司徒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低声提醒,“不要以为你已经深藏不露了。你想做些什么,我清楚得很。”
沈思成突然脸色一变,扬起唇角,哼了一声:“我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想说的话,大可以去告诉你想告诉的人!”
司徒勋也笑,那般的恶劣,以往在人前也从未出现在这张俊秀的脸庞上:“不是不说,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想说,你明明知道说了伤她,那是在所难免的。”沈思成扬眉,只注意着司徒勋的神色叹道:“你以为,你说的她便相信?”
“未必不信。”司徒勋只如此回答,却也不再说什么其他。
“于你有什么好处?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与我敌对?司徒勋,你凭着良心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与我……”
“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的。沈思成,我们之间,无怨无仇,可是你该清楚,你自己现在做的是什么事。”
“就为了她?你与我反目?”沈思成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假意着说道,“女人是什么,你要多少,凭你司徒勋,还找不到?为何偏偏要与我争抢一个施洛颜。”
“争抢吗?”司徒勋作惊讶状,“我却不觉得你多疼惜她呢,兴许该说这话的人是我,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一定要非她不可?”
沈思成此时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司徒勋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哦了一声:“对,我怎么能将你的想法给忘了?”
“司徒勋,信口雌黄的东西,我劝你还是少说!”沈思成正色,厉声道。
“是不是信口雌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不是怕我与她说了……”
“颜儿不会信你的那些话的。”沈思成平稳地说着这话,心里却是没底的。
一向底气十足的人,表现出这般的神色、语气,司徒勋怎能感觉不出来,他轻笑不再作答,信不信由她。
“这是我们两家之间的事,你少多管闲事。”沈思成冲着司徒勋的背影说着。
司徒勋咧咧唇角,沈思成虽看不见,却仍能感觉出他浑身的戾气:“确实,一开始是与我无关,可是……只要一想到你要迁怒于无辜之人,我便不能再将它归结于与我无关的事。”
“她是无关的人?”沈思成质疑道。
“至少在我看来,确实……”
司徒勋说到做到,很快便出现在了施洛颜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在这里拦着人走路做什么?”施洛颜望了一眼司徒勋,想从他身边绕开,却又被他的身子挡住。
“你要想说些什么就说,别搞得这么一惊一乍的。”
“你还清楚,我确实有话要与你说。”司徒勋点点头,一脸正经的样子,令施洛颜也不禁怀疑,这人,不会是真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吧?
“那就说吧,我听着呢。”施洛颜点点头,静下心来听他说。
“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说吧。”司徒勋伸手拉过她,准备将她往屋子里拉。
施洛颜也就没多想,跟着他走。
“颜儿!”
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施洛颜惊诧之余,连忙甩开司徒勋的手,转身赔笑着:“娘?”
“嗯……”施母沉着脸,应了一声。
“娘来找我的?”施洛颜干笑两声,走到施母身边。
“来你房门前,不找你,还能找谁?”施母望了一眼司徒勋,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淡淡地问道,“司徒公子,也是来找颜儿的?”
“哦,是没什么大事的。既然施夫人找洛颜有事,那我便先行一步好了。”冲着她们两人点点头,司徒勋一拱手,转身离开。
施洛颜自然是不说什么,知道本来母亲对于自己与司徒勋的关系就是有不满的,自然不能说些什么挽留的话来。
“娘……”挽住娘亲的胳膊,施洛颜笑着撒娇。
“哼,多大的人了,还与娘亲这样。”施母轻哼一声,对施洛颜表示出一些情绪上的不悦。
“娘,怎么了嘛,这是。”施洛颜跟在施母身后,进了自己的屋子。
施母坐在桌边,不客气地劈头便问:“沈思成来了,你还与他分房?又闹着什么脾气了?”
施洛颜心里稍稍一惊,想母亲这消息还真不是一般的灵通。
脑子一转,施洛颜自然早就想好了对付的话:“我这不是不方便嘛,再说,不就让他睡旁边的屋子,也没委屈他什么。”
施母抬眼,看了她一眼,施洛颜连忙腆着肚子,摸了摸。
施母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有三个月了吧?”
施洛颜连连点头:“嗯,三个多月了,快四个月了。”
“那同不同房,也没什么问题了。”施母认真地说着。
施洛颜明白过来娘亲的意思,突然红了脸:“娘,您说什么呢,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我看来,就是大问题。”施母满脸的严肃,一丁点儿也没有玩笑的意思,“你知道男人最介意的事情吧,还有,思成究竟有什么不好?”
“没、没什么不好。”施洛颜摇头答道。
“那你就不要再跟司徒勋那个人有什么牵连了!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施母又一次旧话重提。
施洛颜只蹙了蹙眉,很是无奈:“娘,真的,我真的跟司徒勋没有什么,你误会了,一切都不过是误会而已。”
“但愿如此。”施母也未对她的话多做反驳,“不过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许多东西,相信也不需要娘再多与你说什么了。”
“是啊,娘,您也就不用瞎操心了。”施洛颜也有些不大乐意,毕竟被人怀疑,确实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该说的话说完,施夫人便离开了。
施洛颜一人留在房里,对于母亲的质疑,已经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却只能抱着清者自清的态度来,倒是想起刚刚司徒勋来找她,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还那般神秘兮兮的……
木门吱呀一声,从外边儿被推开。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这般不敲门便随意地推门进屋。
“刚刚正想去找你的,你就来了。”施洛颜半倚在床边,冲着外头缓缓步入的人说着。
“找我有事?”沈思成笑笑地靠近。
“也没什么,就是,你从那个屋搬过来吧。”施洛颜佯装着不在意地说着。
沈思成略一惊,眼睛瞪大了望着面前的人。
“这么望着我做什么?”施洛颜嗔怪道,“还是我说得不清楚,你没听见?”
沈思成呵呵一笑:“听见,倒是听得清楚。不过是有些奇怪,你这态度变得快,我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
施洛颜努努嘴,不作声。
“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沈思成说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
“哼,该问这话的是我才对。”施洛颜漫不经心,指指自己:“我现在这般,还能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说得也是。”沈思成伸过手去揽住施洛颜的肩,她稍动了动身子,挣不开,依旧如往常那般,不再白费力气。
“在……想什么?”片刻的宁静,不知为何,沈思成嗅到的却是不寻常的气息。
“刚刚司徒勋来找我了。”施洛颜慢慢闭上双目,养起神来。
沈思成不知她此话的用意,不好胡乱做回答,便只等着她下面的话。
“不想问我,他说了些什么吗?”施洛颜轻声问着。
沈思成先是一愣,随后却又定下心来,他能与她说什么?若是真的说了什么,她此刻还能如此平静?
“不用问,他定是没说什么。”沈思成回答得轻巧。
施洛颜睁开眼,望着他笑了笑:“不是没说,是还没来得及说。”
沈思成放开她,一摊手:“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说吧,他……想跟我说什么的?”施洛颜认真地望着他。
沈思成愣了愣:“他要与你说得话,与我何干?怎么来问我?”
“我有预感。他要说的,与你有关是吗?”施洛颜笃定地说着。
沈思成却沉默,对于这话,不做回答。
“告诉我,他想说什么?”施洛颜伸过手去紧紧攥住沈思成的衣摆,面色不大好看。
沈思成稍加思索,摇头:“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会跟他说,让他不要再来闹你。”
“不要,你告诉我吧。”施洛颜说什么也不放开沈思成,直觉这东西,作祟起来也是很可怕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心只想让他亲口对自己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也许他想与你说的,不过又是那些无聊的事情,别听他的胡言乱语。”沈思成拂拂她的额,让她安心。
“他的眼神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施洛颜打开沈思成的手,“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也没什么,我自己去问他好了。”
“等等……”沈思成叫住她。
施洛颜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唉……你信他还是信我?”沈思成没说什么,只问了这么一句。
“我信真相。”她此刻只想听到他的真话,不再想听他胡乱敷衍她的托词。
沈思成笑着点点头:“行,我知道他想告诉你什么。”
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沈思成道:“我先跟你说清楚了,不论我说什么,你都要信我,都不能太激动。”
手指划过施洛颜有些隆起、可爱的小肚子,沈思成认真地说道。
“嗯。”施洛颜应声。
沈思成笑着伸手将她拉坐下,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与施洛颜头靠着头,嘴凑近她的耳畔,启唇轻声道:“其实,这事,与我哥哥有关。”
沈思成的哥哥?
施洛颜眨眨眼,屏息,听着他的话,也并不在乎他的小动作。
沈思成的哥哥,若是他不说,怕是谁也想不起这个人来吧。
“我哥哥,他……”沈思成一根手指缠绕着施洛颜细滑的发丝,唇轻吻着施洛颜的侧脸。
“我哥,他,也是你哥。”沈思成说着这话,虽声音极低,却因为靠在她的耳边而显得清晰无比。
“沈、沈思成,你,什么意思?”施洛颜双手一推,与他正面相对。
“你说什么意思?”沈思成挑眉,望着施洛颜这副惊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笑了,你……你别好好的跟我开这种玩笑!”施洛颜惊慌失措,不知沈思成突然开口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话,不是玩笑。”沈思成一副认真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玩笑意思。
“不要这样,沈思成,这一点都没有意思。”施洛颜咬着下唇,两手紧紧攥在一起。
“既然你问了,我自然得告诉你,我不是那种随便拿这事开玩笑的人。”沈思成握住施洛颜的双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是……”施洛颜再也理智不下来,后头的话,怎么却也说不出来。
“傻丫头,别害怕。”沈思成伸手环过施洛颜的腰,笑着道,“没关系的,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都跟那个人有关系而已。”
听着他绕口令一般的话,施洛颜只觉得自己脑子越来越糊涂了。
“我不懂、不懂,不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施洛颜猛地摇头,一脸的纠结。
“好了,我说了,不让你知道,你自己偏偏要问。”沈思成连忙做解释,“既然你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想从我这里知道,你就得信我的每一句话。”
“我信你,信你,可是,你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吓我了,好不好?”施洛颜正色对他,丝毫不给他轻松的笑容,虽然他的话听得自己是模模糊糊,很奇怪,但她却一点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别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沈思成倒是不急不慢的,稍思考了一会儿,说,“事情是这样的……”
“我的哥哥,与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沈思成说这话,着实无奈,轻叹一口气,继续说着:“而我哥哥的父亲,你知道他是谁吗?”
施洛颜晃了晃脑袋,面如土色,心中是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怎么都不敢相信。
是啊,上次就听沈思成说过关于他的母亲的话,水性杨花的女人,难不成,指的就是这件事?
“其实你猜到了是吧,我哥哥,他根本不姓沈,也不应该姓沈!”沈思成握住施洛颜腰部的手渐渐用力。
“唔……”有些疼痛地蹙眉,施洛颜的心沉得越来越重。
“我……你胡言乱语,沈思成!”施洛颜双手攥拳,用力砸在沈思成的身上,“我、我不相信,你这是污蔑!”
“等等。”沈思成一边避让着,一边用手捉住她不停挥动着的双手,没办法地说道,“你听我说好不好?是你自己一定要问的,现如今却又说我污蔑?”
施洛颜冷静下来,轻喘着气,一双大眼中闪着泪光,夹杂着朦胧的雾气,让她对眼前的状况,有些看不清了。
“你想想,这事,我会胡乱说么?”见她安静下来,沈思成继续与她解释。
“你,真的不会弄错了吗?”确实,他并没有什么理由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好处,施洛颜虽还是不信,但却也深知沈思成的意思,而且,凭他,怕是也不需要利用这样的手段来做些什么的吧。
“我还是、还是不能相信。”施洛颜倒退两步,离他些距离,“我爹,不会的,他,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什么。”
“你觉得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活在错误之中吗?”沈思成不屑地冷笑一声。
施洛颜定了定神:“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怎么?难道还要我们亲自去找你爹对质不成?”沈思成笑,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早已知道了她的反应。
“当然不是。”施洛颜连忙摆手否认。
“施洛颜,想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吗?”沈思成问。
“因为你们全家从米城搬去了墨州。”施洛颜答。
点点头,沈思成笑:“说得对,想过为什么我们在米城生活得好好的,要搬来这里吗?”
“跟、跟你哥哥有关?”试探着问道,施洛颜用余光瞥了瞥沈思成。
沈思成道:“你以为?”
“哥哥他晓得了自己的身世,自作主张来找你爹。”
“爹不会认他的。”清楚施言的人品秉性,施洛颜低声说道。
“果然是他的女儿,对他是了解得很,只可惜,我哥是一丁点儿都不清楚。”沈思成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看得出,很用力。
“其实,那也没什么啊……至少……”
“至少什么?至少他还可以继续扮演沈家长子这个角色是么?”沈思成反驳道。
“你介意吗?”
“不是我的问题。”沈思成抓了抓后脑勺解释道,“是我哥,我哥自从那天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这些与我没有关系。”施洛颜突然轻声抽泣道,“沈思成,你哥哥也好,谁家的儿子也好,与我无关、无关,这你知道吗?!”
沈思成一把抱住施洛颜,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里,闷声道:“是的,我知道这些与你无关,与我无关,与我们谁都没有关系,所以不要介意。我今天不过是跟你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其他的,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施洛颜身子动了动,“可是,为什么司徒勋……为什么你猜测司徒勋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
沈思成沉默半响,接着低低地说道:“他想离间我们,分开我们,用他一切可以用的手段,想他一切可以想的方法,那是挑拨,是诋毁。所以……相信我,其实我刚刚与你说的这些,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不过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说给你听你一直以来的疑惑罢了。”
“离间,手段,挑拨,诋毁……”施洛颜口中重复着那些刺耳的词语,这是他用来形容司徒勋的吗?
司徒勋,是要不择手段?
“你……是在说他么?”施洛颜将脸抬起一个角度,望向沈思成。
沈思成抿了抿唇,没有多说,只沉声问了一句:“你信他,还是信我?”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沈思成到现在,一直都在不停地强调一个问题,他让她信任他。
信任……
“真是……只是这样而已吗?”施洛颜只感觉全身无力,脑袋有些昏沉。
“是,我向你保证,只不过是这样而已。一,那是上一辈的事,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与我们无关。二,关于我哥哥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吧,反正,他已经不在了,对不对?”
施洛颜听着沈思成安慰的话,说不出什么,也只能点点头罢了。
一切真的都与他们无关,一切真的不过都是过往云烟而已吗?但愿如此,施洛颜轻轻合上眼帘,不得不承认,现在这样的她,即使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也是无能为力的。
沈思成腰一弯,身子一低,将她抱起。
小惊了一下,施洛颜睁开双眼,望了望他,随即便又合上了。
“现在的你,却不应该想得这么多。”沈思成温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而且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将我们的宝宝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宝宝,很重要吗?”施洛颜睡在床上,伸过手去一把拉住沈思成的衣角。
沈思成愣了愣,笑,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宝宝,不重要吗?”
施洛颜摇头:“重要,很重要。”
如果没有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他们的关系,怕是不会这样继续维持下去的吧。
扭过头去,闭上眼,她想休息了。
“那你睡吧,我就不扰你了。”沈思成替她拉上被子,见她不再动弹,也就准备离开了。
合眼,沉默,却并不代表她便睡了过去。事实上现在的施洛颜,怎么能睡得着?
原来爹除了她与姐姐,还另外有个孩子,而那个人,还是沈思成名义上的亲哥哥?
她混乱极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爹竟也会做出那般背叛旁人的事情?难道说,爹对娘,就一丁点儿感情也没有吗?
也不知道娘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的话,该是很难受才是吧,所以……她才会那么忌讳自己与司徒勋的关系吗?
也怪不得,当初提到沈家的时候,她是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过,兴许,这也是爹娘有意不在她们面前提到的才是。
那……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又要让沈思成来娶施家的女儿?不是想断得干干净净吗?
施洛颜想着这些,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脑袋嗡嗡作响,腹部突然紧缩着一阵疼痛。
咬了咬下唇,不出声,想着忍忍便好,忍忍便好。
“你去找颜儿瞎说些什么了?”
后院的凉亭处,沈思成找到了司徒勋,二话不说,上前劈头盖脸便是质问。
“怕了?还是告诉她了?”司徒勋多半能猜测得出,沈思成会怎么做。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家和施家的事情,容不得你这个外人来管。”沈思成大声呵斥道。
“是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来管,不过,洛颜是施家的女儿,现在,又是你沈思成的妻子,有些东西,她却知道的比我还少,难免有失公平。”
“很好,所以我都说了,你是否满意了?”沈思成冲着司徒勋一瞪眼,“达到你的目的了吗?”
“歪曲事实,或是将事实换一种说法,我相信沈思成你还是有这么一种能力的。”司徒勋摊手,“不过若是你觉得你所说的那些,敷衍的一面之词便能平定下施洛颜的心的话,你怕是太小看她了一些。”
“她不过是小孩子心理,难不成我还得怎么高看她?”沈思成倒是不以为意,“颜儿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自然是不明白许多事情的,当然,我也不想她明白太多的什么。她只要单单纯纯这般安分活着,为我生儿育女,再其他的,我也不强求什么。”
“沈思成,你敢说你喜欢她,爱她?”司徒勋嗤笑一声,对其不屑,“你不过是将她当一个生孩子的工具罢了吧?!”
啪的一声,司徒勋只感觉脸颊一热,左脸一阵麻痛的感觉袭来,身子随着沈思成的用力向一旁倾斜了一下。
攥了攥拳,沈思成收回手:“以后,这种话给我少说,特别是在施洛颜面前,给我看好你自己的嘴!”
“沈思成!”司徒勋用手背擦了擦唇角,并未反击,只是叫住他:“你认为,我现在依旧没有那个能力与你抗衡吗?”
“你有吗?”沈思成侧脸,不太确定地说道,“或许吧。”
在他看来,他司徒勋是什么?好兄弟?情敌?对手?还是一个值得利用的工具?
司徒勋自嘲地笑了笑,他放不下的何止施洛颜一个?任何人都不会这般无情吧,唯独他沈思成例外。
沈思成离开后院几步,再次站定下步子来,头回也不回地问:“听到之后,有何感想?”
施洛颜实际也并未做刻意的隐蔽,从树荫下走了出来,动了动唇,却没说些什么。
“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就猜到你这小东西会跟来的。过来。”沈思成朝她招了招手。
“你是糊弄我呢?”施洛颜走过去,到他身边。
“你觉得呢?”沈思成拿她毫无办法,“跟你说了那么多遍,相信我,相信我,怎么到了最后还是信那家伙去了?”
“你打他了!”施洛颜闷闷地说着,“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心疼了?”沈思成闷闷地问。
“哼。”只轻声一哼,施洛颜却也没做正面回答,“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么动不动的就……算怎么回事儿啊?”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君子,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君子。”沈思成笑得恶劣,“做小人,有时候也挺好的。你是不知道啊,这做小人有做小人的好处,比做君子,好上许多。”
“无赖。”忍不住轻声咒骂,施洛颜实在也是对他无计可施。
兴许是因为与沈思成的那番话吧,施洛颜见到自己的爹,只感觉似乎再也没有过去那般亲切。
“爹。”该讲究的礼节,这两人都还是不会少的,至少是一个点头,一句问候。
“两人在散步呢?”施老爷望了望沈思成,再望一望施洛颜。
施洛颜点点头,没怎么作声。
“颜儿脸色似乎不大好,还是不要在外面待久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见到女儿有些灰败的脸色,不免有些担心。
“是,我这就准备将她带回屋里去呢,那个,爹,我们便先走了。”沈思成笑笑地说着,一手搭在施洛颜的肩上,略带着推搡的意思,好不容易才将她带离。
“你那是张什么脸?”沈思成还是忍不住教训她道,“摆明了告诉你爹,你心里边儿有事儿,不然,就是让他怀疑我对你不好。”
“怎么样,他也不会怀疑你对我不好啊。”施洛颜嘴一撅,“看你刚刚笑得……”
“怎么?”
“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沈思成脸色稍微变了变,却也没想着要与她多计较什么,摆手作罢。
“其实,心里还是很讨厌他的吧?”施洛颜轻声说着,似是问句,却又不需要他的回答:“本以为与自己最亲的哥哥,却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不熟悉的人的孩子,所以,心里有落差了吧?更何况在此之后又失去了他。”
沈思成停下继续往前走的步子,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看来确实如司徒勋说的一般,他是小看了这个丫头。
“没什么的,都过去了。”嘴上虽这样说着,可两人心里,其实都是清楚的,这是一个结,也是一个劫,在心里,要看这结怎么解,在两人之间,要看这劫怎么过……
“沈思成是不是将该说的,都与你说过了?”司徒勋突然从身后出现,施洛颜不禁一惊,拍拍胸口,横他一眼。
“不带你这么吓人的。”说了这么一句,却又继续转过身,没对他多做理睬,施洛颜蹲在小池塘边,手里拿着根树枝,树叶点在水面,逗弄着水里的鱼儿。
“沈家,也有这么个池塘。”见她对自己不大理睬,司徒勋便想着转换个话题。
愣了一下,施洛颜点头:“池子是有的,倒与我家的不同。”
“哦?!那你说说,有些什么不同?”司徒勋饶有趣味地望她。
施洛颜将手挡在他眼前遮了遮:“这张脸,没什么好看。”
“沈家的池子大而华丽,种满了名贵品种的莲花,我家的哪里能比……不过,独独有一样,这沈家是比不了的。”施洛颜对这问题认真回答。
司徒勋挑眉,越发地感兴趣起来。
“不如的地方,是哪里?”司徒勋笑笑地问。
施洛颜也露出一个可爱的笑,手中枝杈上头的小尖叶子在水面上点了一下,几只红色的小鲤鱼便游散开来。
“见到了没?沈家缺的就是这个。”施洛颜故作神秘地说道。
司徒勋略思索了一下,确实,沈思成是不会费那些闲心来养这样的活物:“沈家确实没养过这些东西。”
“所以说,缺少了一种生气……”若有所思地说道,施洛颜的脸上表现出一丝落寞。
“所以呢,沈家并不适合你。”终还是将话题绕了回去,司徒勋说着这话,并未有先前玩笑的意思。
“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施洛颜用力抿了抿唇,再开口,“许多事,都是注定了的。”
“我以为你不信这个。命定?你不该是这般想的吧。”
施洛颜是不太喜欢他这样的说话方式的,像是很了解自己一般,她轻笑:“抱歉,兴许要让您失望了,我就是这般的肤浅,我信命,也不想对命做什么抗争。”
含刺的回答,司徒勋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不作声,没人再说话。
她缓缓地起身,动作有些慢,不禁自嘲,竟都动作迟钝了。
司徒勋伸过手来扶她,她却没接,只是提着裙子,望着他。
轻叹一口气,她实在是想说清楚:“司徒勋,你真的很好,可是却不用在我这样一个人身上再白费什么力气,我不知道好歹的。”
司徒勋摇头:“说起不知好歹,照你这么说,我却也是咯。”
“根本不是一码事。”施洛颜没办法地努努嘴。
“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而且……”司徒勋认真地对她说道,“相信我,一定会让你改变想法的。”
“是么?”施洛颜不做反驳,依旧淡淡地笑,“那我等着你。”
司徒勋双眼一睁,被她一句话惊到。
“你,不就是想听我这么一句话么?”施洛颜耸耸肩,“其实,我还想说很多很多拒绝你的话,但是,我发觉这些似乎对你都没有什么用。”
司徒勋扬了扬唇角:“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施洛颜连忙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我可不算了解你,不过,你该明白,我刚刚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发现困难,放弃而已。既然言语没有用,那么我们就用实际行动来让你看清吧。”
司徒勋也不再与她顶什么嘴。
“好,那就看我们到最后谁才是赢家。”司徒勋突然笑了两声。
施洛颜自然地问道:“笑些什么?”
司徒勋轻叹一口气道:“没想到,最后不是我与沈思成斗,却是跟你这小东西论输赢,这还不好笑吗?”
施洛颜不服气地丢他一个白眼:“这话怎么说的,以我做对手,很差劲?”
话音刚落,施洛颜只感觉腹部一阵抽疼,连忙用手按住。
司徒勋当然是注意到了她这一变化,突然脸色不对,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不禁心惊:“你怎么了?”
“唔……”晃了晃脑袋,她却是不想太麻烦,也不想将事情弄大,更不想让爹娘,或是沈思成他们谁大惊小怪的:“没、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儿疼。”Χiυmъ.cοΜ
“是吗?不会是、不会是孩子怎么了吧?”司徒勋有些紧张地上前拉住她。
“没事、没事,扶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轻轻喘息着,施洛颜将身体整个倚在了司徒勋的身上。
司徒勋心头一惊。
她定是疼得不行了,不然以她的性子,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自己做出这般亲密的动作吧。
“小姐。”风月跟了上来,先是见到他俩这副样子有些诧异,随即又瞥见了施洛颜有些难看的面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
“小姐,你怎么了?”风月紧紧蹙眉,去帮忙着扶她。
“你们小姐可能是累了吧。”司徒勋先一步上去帮她们开了房门。
“司徒勋……”施洛颜停了停步子,转身对他说道,“你就不用进来了,风月来了,她照顾我就可以了,等下沈思成应该也要过来吧。”
司徒勋听话地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心里知道,她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是与肚子里的孩子有关,轻则动了胎气,重则孩子不保。
容他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应该有的小私心,司徒勋望着施洛颜消失在门里的身影。
这个孩子,不用说,就是他们今后的关键所在,于他,于施洛颜,于沈思成,只要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即使他们两个人没有感情,施洛颜都有可能为这个孩子而继续与他在一起吧,所以……
“小姐,小姐,你吐得这么厉害,我们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风月有些紧张地端着脸盆,伺候在一旁。
施洛颜脸色蜡黄,抚住胸口,平复刚刚吐过而怦怦乱跳的心脏,连忙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孕吐,唉……正常的。”
“怎么会呢?你、你这几天,是特别不正常的,我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风月紧紧蹙眉,“小姐,你就不要再逞强了!”
“我不是逞强!你看啊,这要是让爹娘,还有沈思成他们知道,肯定又得担心,你看,我这不是没什么嘛,招大夫来,只能让他们胡思乱想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是……”风月仍在踌躇着。
“别多说了,他们若是过来了,也别多嘴说些什么”施洛颜对她叮嘱。
“但是,这样不行的,小姐!”风月仍不死心地劝说,“这样,你身子会受不了的,而且……”
“别再多说了。”施洛颜性子也是,倔强起来也容不得别人说其他的什么,一瞪风月,她便噤声不再说话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将双眼合起,躺在床上稍做休息。
浑浑噩噩半晌,脑中没有什么反应,一转头,睡了过去。
“嗯……唔……”施洛颜轻哼着,翻动身体,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打开。
一只手伸了过来,替她拉上被子。
“唔,不要……热……”她轻轻启唇,胸口起伏剧烈。
“热?怎么会呢?”沈思成只感觉有些不对头,伸过手去探了探她的额,竟被过高的温度烫得缩回了手去。
“颜儿?”拍拍她红透了的一张小脸,沈思成唤着她的名字,“颜儿?你怎么了?”
施洛颜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几乎都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难受得要死,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整个人都恍惚了,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却是想答,想做出反应,也无能为力。
“小、小姐,快醒醒啊,姑爷来了。”风月焦急地跟了上来,一进屋,却发现沈思成已经坐在了床边,并且发现了施洛颜的异样。
“姑、姑爷。您、您已经……来了啊。”风月有些怯怯地往后缩。
“怎么会这样?”沈思成阴沉着一张脸,冲着风月问。
“我、我也不知道,小姐说了,说是没什么大碍。所以……”风月张了张嘴,想做解释。
心里知道,怎么能随便责怪下人,将这些事都推到别人的头上,可心里却还是过不去,沈思成只能低声说道:“以后要是再出来这样的事,万不可由着她的性子乱来,全部都要与我说,清楚了吗?”
“是,风月明白了。”应声点点头,风月着实是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不容易。
没多说什么,风月打来一盆冷水,很意外的,沈思成竟让她先退下,想来是要自己照顾吧,风月虽也担心得不得了,可沈思成已经主动提出,说是要自己照顾她,她便也就不再多说,自己下去休息,这样也好在沈思成累的时候有十足的精神继续照顾小姐吧。
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的感觉,希望是她想得太多,不过,小姐这次真的与过去似乎不太一样了,但是一定也能像以前那样的吧,会好好的,到最后……
感觉到湿湿的、冰凉的东西覆盖在自己的额上,施洛颜感觉好过了许多,似乎是发了热,她现在脑中仍存有理智,不过是想说话、想动作,却又都动不了了,当然,也知道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施洛颜还是很安心的,只不过想着他知道自己这么病了,一定也是很着急的,哪怕,是为了孩子。
再探了探她的体温,似乎降下来了一些。
沈思成也松了口气,真想立刻就开口,将这小家伙教训一顿,可是看在她睡也睡不安分,起床也起不了的情况下,还是只能放她一马了。
想给她换一块湿帕子,沈思成伸过手去,却被施洛颜一把捉住,紧闭着双眼,看得出她依旧是不舒服的。
“不拿走,只是给你换一块,乖乖的。”沈思成一手拉住她的手,一边给她换一块湿布,放在她头上,让她更舒服。
本以为体温降了下来,便会好起来,可令沈思成始料未及的事情却发生了,到了下半夜,已经渐渐恢复正常的施洛颜却又突然发起了烧。
睁开一双通红的眼睛,口中干涩无比,望见身旁的人,更不免一阵委屈袭上心头来,扁扁嘴,施洛颜操着干哑的声音说道:“沈思成,我……好难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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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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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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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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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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