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拳头,心里虽然满腔的怒火,可我不得不承认,张小霞说的是真的。我爸说妈妈去世时我才两岁,两岁的孩子哪可能有什么记忆,不记得妈妈的拥抱也很正常。
张小霞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一样,她冷笑:“你一定在想,她走的时候你还小,没有记忆也正常吧?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她心里从来就没有你,只有她的情人汪树,哪怕她嫁给了你爸,她也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要跟汪树在一起。”
张小霞的表情突然转变成悲切的哀伤,我无法形容那样的哀伤,就像是深山野岭中一只濒死的乌鸦,一声声哀鸣却又无助。
“我一直扮演着贤妻的角色,照顾孩子,照顾他那体弱多病的父母,可汪树呢,他三番四次跟你妈那贱人幽会,他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每次幽会时我都会跟在他身后,他每跟你妈见一次面,我的心就凉上几分,他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什么家庭道德,家庭责任,还有儿子的管教,他全都不管,结婚都五六年了,他居然计划要跟江爱琴那个贱人私奔!”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的表现非常平静,很平静很平静,就像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汪树和江爱琴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就在他们开船离开的时候,他们的船突然就翻了,哈哈……汪树至死都不知道,那艘船其实被我动了手脚,才出海没多远就翻了,可你妈却活了下来,听那附近的渔民说,是汪树拼死把你妈推上岸的,可他自己体力不支被水冲走了,至今尸体都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张小霞的脸上终于涌上一丝复仇后的快感:“你妈虽然苟活了下来,但终究内疚啊,情夫都死了,她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呢?没错,你妈是病死的,但她为什么会得病,你爸告诉你了吗?冰冷江水的浸泡,加上茶饭不思,后来就这么郁郁而终了啊,你妈根本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当时才多大呀?嗷嗷待哺,醒来就要吃奶的年纪,可她为你考虑过吗?想过你没有妈之后会怎么样吗?我记得当时还流行一首歌,什么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哼,她就是要你像根草一样活着!”
“你别说了!”我捂着耳朵吼道。
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我爸说过,妈妈很疼我,每天抱着我都不愿放下来,她临终时也叮嘱爸爸一定要把我好好抚养大,她怎么可能抛弃我?
“你不让我说我非要说,没错,你妈确实和汪树相爱过,但那又怎么样?结了婚就要对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负责,你妈压根还沉浸在情海中不能自拔,她嫁给你爸,也不过是临时找个落脚点,你还真以为你爸妈有多相爱?”
我捂着耳朵不想听,可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张黑白的照片,还有老干部说,“这两个是一对儿。”
我不想承认,但潜意识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张小霞说的可能是真的!
张小霞的声音仍然传入我的耳朵里:“你不是在查黑竹沟和那颗祖母绿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吧,那颗祖母绿是我们几个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可你爸呢?他一个人就把祖母绿给独吞了,还谎称不见了,当然,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爸那种低智商的傻大个,能白手起家?他的资金在哪里?所以,马如意,你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确切地说,你们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又呆呆地看着病床躺着的老爸。
不,不是真的,爸,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这么努力想夺回东盛,意义又在哪里?
张小霞笑着蹲在我面前:“所以,你们马家有今天,全是报应,我再给你提个醒,当年黑竹沟的事很复杂,涉及到的人很多,如果今天不是我来找你们,还会有别人来找你们,不管经过如何,你们家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张小霞离开病房后,我还在呆呆地坐在地板上,意识浑浑沌沌,仿佛前一秒我还处在一片宁静安逸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有蓝天白云,绿树成荫,我穿着公主裙在草地上跑来跑去,而我的父母则在草地上满是慈爱地看着我。
可下一秒,场景转换了,我处在一个荒蛮之地,到处是荆棘和危险,我光着脚,衣衫褴褛地看着一个巨大的泡泡,在那个泡泡里面可以看到上一秒的场景,全是满满的幸福。
可那终究是泡沫,我只用手轻轻一点,那泡沫就碎了!
……
那天之后,我一直提不起精神,整个人都蔫蔫的,哪怕在办公室里,我也会出神,有时候会拿出妈妈的照片看看。
妈妈真的很美很美,即使是看照片,也能看出她的气质十分地脱俗,应该是一个可以为爱奋不顾身的人。
同样,也可以为爱把我抛下?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再去医院看老爸,我也是坐在他的病床前发呆,怎么也不愿意开口讲一句话,因为我什么都讲不出来。
看到爸爸那张脸,我就会想到以前一些没有想过的细节。
他说:“如意,做生意太累,我建议你高考报医学院,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是因为心里愧疚吗?
他说:“唉,我这种人吧,做生意完全靠运气,也正好抓住机遇,所以就成了龙头。”
中间是有什么内幕吗?
“……”
我爸爸真的是那样一个人吗?
他所赚来的钱,都是通过欺骗得来的吗?
可是,他又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还要相信他吗?
张小霞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
那天从医院回去,意外地在楼梯的转角处看到了宋泽峰。
我上楼,他下楼。
好多天不见了,再次见到,我们都怔怔地看着彼此。
在张小霞没有出现前,我们都有着各自的骄傲,他是商业奇才,在A市风光无限,时不时出席各种颁奖大会,经常被市领导召见,随时可以收购一些濒死但有潜能的公司。他在我面前可以霸道可以理直气壮。Χiυmъ.cοΜ
可张小霞出现后,他那一层风光的外衣被剥开,他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
而我呢?我再不济,也是骄傲的,老爸曾经是A市叱诧风云的人物,我从小养尊处优,走到哪都是千金大小姐,即使后来不济了,我也觉得自己是受害的一方,我可以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在坏人面前低头。
但现在呢?有人说我爸就是坏人,那我就是坏人的女儿,我还有什么底气去坚强?
互相对视了好几秒之后,我低下头,默默地往上走。
然而,却在经过他身边时,手腕突然被他握住了。
我看着他,他俊美的脸上虽疲惫,却依然霸道:“我想跟你聊聊。”
接着我就被他拉到了卧室。
关上房间门后,我坐在床边,他坐在沙发上。
好一会儿,他抬头问我:“我妈什么都跟你说了?”
我点点头:“说了一些陈年往事,比如,你爸和我妈的事情,还有黑竹沟的一些事,她还说……”
“她还说,我爸被她害死的过程,对吗?”
我同情地看着他:“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他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对,我都知道!”
然后他就抱住了头。
那一刻,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拥抱他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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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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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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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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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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