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腿坐在道人对面的南贤王,早就看穿这老头的反常,他心不在焉,必定有事隐瞒。
待长须道人捡回白子,南贤王突然冷笑,“你的老朋友是不是也来了?”
脸一怔。道人又一尴尬,干笑两声说道:“贤王,我,贫道向来都是孤家寡人,谁还能和我做朋友。”
南贤王放下黑子,似笑非笑地说:“据闻,城外驿站接连失火,驿站的掌柜和伙计都平白无故地失心疯,衙门的人刻意掩盖尸体的身份,只有一件事,引起朝廷怀疑。”
“什么事?”长须道人进了套。
“有人在其中一具尚未尽毁的尸体上,发现了一根银针。”
“银针?”道人又下错一步棋,但是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南贤王趁机放下黑子,围剿了棋局的白子。
“一根银针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没错,一根银针又有什么关系。”长须道人谨慎地看着南贤王。
“朝廷不会这么认为。”南贤王咳嗽着说,“他们办事又有几个是真正地讲究证据,只要能交差,保住那颗脑袋。”
长须道人沉着地思虑着,他的手放在棋盘上,过了片刻,道人起身作揖话别。
南贤王挥手,示意他退下。长须道人离开后,又是落翘捧着一碗汤药进了正殿,她伺候贤王喝药,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汇报,“回禀贤王,夙沙族的使臣已经到了城外,他们同样安排了使者,想来拜见贤王。”
南贤王放下瓷碗,而后将另一瓷碟上的蜜饯含在嘴里。
香甜的蜜饯十分可口,贤王习惯了喝药之后再品尝蜜饯,他带来的厨子,厨艺胜过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糕点蜜饯也是与众不同。
——
长须道人只是南贤王的上宾,并非囚禁在行宫,倘若道人想要离开,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不过,他想离开就必须掩人耳目,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不想让南贤王生疑。
摸清了行宫侍卫的换班时间,道人在看管最薄弱的时候悄悄地溜了出去。
换了一身行头的落翘,就在行宫外面的街道等候着长须道人,她如猎鹰一般,紧跟对方行踪。
南贤王的轿子停在了龙渊门府邸,封十三嬉皮笑脸地自报家门,府邸外,护卫严密把守,得知南贤王的身份他们也要先进去通传,末了,邢磊带着一干人等出府相迎。
回帝城后,南贤王不轻易离开行宫,除非皇上召见,他才不得不挪窝。
今日风变,淅淅沥沥的雨,下得缠绵。
宫人搬来石凳,撑一把油纸伞,封十三掀开轿帘,他搀扶南贤王从马轿下来。
那日,是邢亦雪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南贤王。
颜白如玉的脸,翩翩倜傥的姿态,他如龙威凛凛,又有温雅卓尔的才。
只一眼,少女的心,怦然心动不知所措。
“臣等不知南贤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贤王恕罪。”邢磊为首,双拳抱握,俯身请罪。
南贤王淡淡一笑,和颜悦色,“是本王不请自来,多有打扰了。”
寒暄后,邢磊将南贤王一行人带领进入了府邸。
邢亦雪忽然就很安静,她不像往日那般活跃,反而尾随其后,偷偷观察南贤王。www.xiumb.com
邢磊命人看茶,他在南贤王身边,也不敢随便落座。
“邢捕头,你也坐吧,你让他们都坐下来,我一人坐着,你们全都站在这里,看起来好奇怪,我坐得不心安。”南贤王显得很随和,他的言辞听来更是亲民,其他捕快全都偷笑,邢磊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来吧。”邢亦雪将门口的婢女挡住,她亲自捧着茶水,送到桌前,为南贤王斟茶倒水,“我们这里比不得王府,都是一般的茶水,希望贤王不要介怀。”
“茶香淡雅,是刚出的春茶,已经很好了,我在南蛮之地喝不到这样的茶。”南贤王轻描淡写地说,他也看了她,英气十足的女人,眉眼刚硬,目光流露出很复杂的情愫,被贤王这一瞧,反倒慌了手脚。
“三妹,茶水不宜过满。”邢磊好心提醒,吓得邢亦雪身子一抖,赶紧缩回手,紧张不安地低喃,“抱歉,我,我手脚笨拙。”
“不碍事,你的手很适合拿剑。”南贤王温柔如水,邢亦雪听了更是心软手更软,她陡然红了脸,放下茶杯匆匆地逃离了众人视线。
一脸懵的邢磊,尴尬地解释,“贤王勿怪,我这三妹确实做不来这些细活,这样吧,我让下人重新沏茶。”
“邢捕头,本王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这杯茶,你无需责怪令妹。”
“对了,不知贤王特意前来,所为何事?若是需要邢某帮忙,贤王大可派人通传,卑职定当竭尽全力效劳。”
“邢捕头客气了,本王今日来,不是为了自己的事,而是为了你们的事。”南贤王直言不讳,“听说,你们请了不少大夫,想给一桩案子的受害人看病?”
邢磊若有所思地点头,“南贤王也听说了这件事?”
“我在行宫无所事事,平日里都是封十三帮我收集了帝城的信息,然后回来说给我听,算是一种消遣。”
“实不相瞒,这件事不假,请来大夫,就是想给驿站的受害人治病,可惜了,这些大夫都束手无策,他们只说是失心疯,吃了药也不见好转。”邢磊沮丧说道。
“失心疯?”南贤王半信半疑,“这样吧,如果你相信我,不如让我瞧瞧,或许我有办法治愈他们。”
“贤王会医术?”
“咳咳咳。”说话间,南贤王咳嗽地笑了笑,“久病成医,我这身子骨看了不少大夫,看得多了,我也就略知一二,加上闲来无事多加专研,我这空有一身医术,一直未曾施展,要不邢捕头给我一个机会,倘若我没这个本事,也就死了这条心。”
“他们何德何能,竟然有机会让南贤王为其治病。”邢磊起身,拱手作揖,“那卑职在此先谢过贤王。”
南贤王抿嘴一笑,分明笑得自信,他未见其人,已然成竹在胸。
——
“泠儿,皇上来了又走,也没让人通传我接驾,你说他怎么想?是不是有心事,是不是怪罪我?”郭美人患得患失,泠姬看在眼里实在不忍。
“小主不要胡思乱想,许是皇上突然想起国事,才会匆忙离去。”
郭美人坐在窗边自怨自艾,“原本以为册封了,情况会好转,其实这样的日子,和在毓秀宫又有什么区别?”
泠姬想劝慰郭美人,怎奈她自己感同身受,曾经的境遇还不如郭美人。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就是皇宫,这就是皇上,一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泠儿,你说什么呢?”郭美人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话可不能传了出去,隔墙有耳,小心招人闲话。”
泠姬欠身,“奴婢知罪。”
“好了,你陪我去一趟毓秀宫,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奴婢这就准备。”泠姬收拾了心情,也想出去透透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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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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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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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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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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