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便在农村长大,虽然没有爬过墙,但是很会爬树,校园的围墙一角,长满了树,那树都伸到墙外去了,夏路只需要爬上树,然后从树上跳下来就行了。
她跳下去的时候,林章在下面半张着手,那样子很是谨慎,时刻准备将她接住。
以夏路从小爬树掏鸟蛋的技术,当然不需要他在下面接着。可是,当她看到他在下面张开双臂,怕她摔了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接近了不少,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起码以现在的距离来说不是,因为她在树上,他在地上。
她不由地在心里窃喜了一下。
“你在上面傻笑什么,赶紧跳下来呀,不抓紧时间,你想被校卫抓住吗?”他在下面压低声音提醒她。
她跳下去的时候,他还是象征性地扶了一下。
两人的堕落之旅就此展开。
他们去了网吧,这也是夏路第一次去网吧,里面的声音很嘈杂,更多的是游戏的打斗声。里面的味道也很浑浊,烟味、酒味,还有方便面的味道。
那年的网吧管理没有现在这么严,不需要登记身份证,林章只交了20块钱便可以要两台电脑,并且玩通宵。
林章帮夏路注册了一个QQ号,在输入密码时,他问了一下她的生日,他说,用生日作密码不用那么快忘记。
输昵称的时候,林章问她:“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呢称?”
夏路盯着显示器,说:“我不知道,要不你给我取一个吧。”
他想了想,说:“要不就叫孤独的鱼吧,看你平时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她摇摇头:“不要,我想要个听起来很快乐的,很讨人喜的。”
“你果然是想做一个快乐的人的,要不就叫花花吧,或者莫道不销魂、锦锈年华、可爱香草?网上都兴这样的名字。”
“嗯……我想想,就叫‘夏天’吧,很阳光,很明媚。”
他又教了夏路如何用QQ聊天、玩斗地主、连连看,最后说:“这些够你玩一晚上的了,我打游戏去了,没事别打扰我。”
那一年,仙剑奇侠传一已经很火了,夏路常常在班上听男生们讨论这个游戏,她看到林章玩得非常投入,戴着耳塞的他像是与现实世界脱离了,完全陷于游戏中,玩到兴奋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要是游戏中的人物死去,他就砸鼠标。
夏路家里没有电脑,高中生也不允许带电脑来宿舍,所以她只在平时上计算机课时接触到电脑,但是,学校的电脑没有联网,只教学生打字和简单的办公软件。所以,她这是第一次用电脑游戏、聊天,玩得不亦乐乎。Χiυmъ.cοΜ
凌晨一点,林章终于暂停游戏,准备来个短暂的休息,扭头看一边的夏路,她正在跟一个叫“小豆爷”的聊天,聊天内容:
你是哪里的?
多大了?
还上学吗?
哦,工作了?
凌晨两点,林章又扭头看了一眼夏路,她还在用QQ聊天,聊天内容:
你多大了?
你是哪里的?
你读什么的?
只不过,这个陌生人不是刚刚那个“小豆爷”,而是叫“小龙儿”。
林章不由地笑了笑。
凌晨二点,林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夏路,都三点了,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什么人跟她聊天了吧。
果然,她正在玩斗地主的游戏,大概是平时不怎么打牌,所以在电脑上玩得不熟悉,那分数值上是大大的负分。
林章想起她刚刚聊天时,打字打得很慢,很笨拙,而现在玩游戏亦是如此,抓鼠标都不怎么熟练,可想而知,电脑并没有进驻到她的生活里面。
再想想他身边的同学,大多数都有了手机、笔记本电脑,他无法相象,旁边的这个女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突然有些心疼她。他关掉自己的游戏,转身对她说;“你真笨,这么白痴的游戏都不会玩,来来来,我来教你玩吧。”
*
网吧在清晨的8点钟清场,夏路和林章不得不放弃游戏,朝大街上走去。
她觉得这次逃课就像在冒险,很是刺激,仿佛一只被久关在笼里的小鸟,突然找到一片广阔的天空,兴奋了好久。
林章请她吃了一碗福建饺子,她像哥们一样拍着林章的肩膀说:“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我林路这辈子没有什么朋友,你算一个。”
林章“切”了一声。
接近中午的时候,她累得坐在东风广场的石凳上,再也走不动,一直打瞌睡,比虔诚的求佛者还要虔诚。
那石凳是长条形的,她看见不远处有流浪汉躺在上面睡,便也一头倒下去。
才要舒展腰肢,却被林章像抓小鸡一样提起来:“你要在这里睡?”
“那要怎么睡?”
林章熬了一个通宵,此时也累得不行,他说:“跟我来,我去开两个钟点房,睡上一两个小时,晚上再去上晚自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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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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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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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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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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