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母亲答应了舅舅的要求,但在处理后事期间,全家人还是产生了严重分歧。家族中的很多人听说此事后,都表示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舅舅是家族的骄傲,如果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发送了,别人问起来不好交代,所以他们坚持要大操大办。母亲却说许诺死人的事,就一定要说到做到,否则舅舅入土也难安。
大家吵来吵去,彼此各不相让,争论了很久,最后彼此妥协,商量出来这样一个办法:只通知舅舅生前最亲近的好友和学生,尽量不扩大范围,也算是兼顾了双方的要求吧。
舅舅去世的当晚,我们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带小院的平房作为临时灵堂,托关系借来一具透明玻璃棺,并在下面垫放上巨大的冰块,这样既可以保持舅舅的身体暂时不腐,又方便亲友在此期间瞻仰凭吊。
舅舅去世的第二天,他的生前好友和学生闻讯陆续赶来吊唁。尽管我们再三告诉他们不要宣扬,可一传十、十传百,人来得还是越来越多,我们这些家属只得全部上阵,忙活着接待和入殓等事宜。
当天晚上,我记得大概是十一点半左右,院子里乱哄哄的,依旧有不少人在跟着忙活。母亲从家中赶过来,坚持要给舅舅守灵,经我们好一阵劝,她才恋恋不舍地被父亲带着离开了。
把父母送上出租车,我回到院子里找到罗远征,想跟他商量明天舅舅遗体火化的事。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声叫道:“撞车了!撞车了!”
听到喊声,众人一股脑地跑到外面去查看,我也急忙跟了出去。只见斜对面的公路上,一辆长城皮卡和一辆金杯面包车头对头撞在了一起。面包车前脸损坏严重,凹进去一大块,保险杠都掉了,几乎成了瘪茄子。司机满头冒血,趴在驾驶台上,一动也不动。
作为一名刑警,出于职业的本能,我立刻分开人群跑到车前,把胳膊伸进车窗,一搭伤者的手腕,脉搏虽然十分微弱,但还在缓缓跳动,肯定还有救。
由于车门受撞严重变形,伤者无法自行脱身,我马上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和110报警电话。此处距离锦州市中心医院极近,相信很快就会有救护车赶到这里。
我揣好手机,又简单扫了一眼现场,发现面包车为顺向正常行驶,而那辆长城皮卡不知为何竟然是窜道逆行。路面上七零八落地铺满了车灯残片,可想两车撞击时的力度是何等之大。
这时,长城皮卡的司机使劲推开车门,一跛一跛地下了车,探头缩脑,左右瞧了瞧,趁乱就要往人群外面钻。
我心里很是来气,往前紧走几步,伸手一把揪住他,大声说:“你干啥去,撞人了不知道吗?”
皮卡车司机扭头瞅了我一眼。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相很普通,额头虽已被撞得青肿,却丝毫不见肇事后的惊慌。他语气低沉地说:“你他妈少管闲事。”说着使劲甩着胳膊要挣开我。
我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他,另一只手掏出警官证,在他眼前晃了晃,说:“看见没,警察。在交警没来之前,你给我老实待着。”
听我这么说,他没再吭声,只是站在原地,表情阴冷地盯着我。
就在这时,身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不少人都在惊慌地大喊:“来车了,来车了……”我回头一瞧,就见两道刺眼的光束从不远处向我这边射了过来,似乎有一辆车正在急速驶近。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呼叫着闪避,我下意识地一松手,往路边猛退几步,那个皮卡车司机趁机立刻向相反方向快速跑去。
咯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过后,一辆黑色本田雅阁轿车停在了路中间,车头差一点就要贴上面包车的后屁股,随后车门打开,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年轻男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年轻男子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我们,使劲搓着手,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这……这个……”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显然是个酒后驾车的司机。
一起车祸之后,险些又酿成一起,惊魂未定的人们再次围拢过来,纷纷指责数落那个年轻男子。年轻男子连鞠躬带哈腰,赔了半天不是,才上车慢慢开走。
到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急忙左右踅摸一圈,发现皮卡车司机早跑没影了。不过那辆肇事车还留在现场,回头查查牌照肯定能逮住他。
不久,市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和交巡支队的民警相继赶到,开始忙活着拖车救人、勘察现场。
我站在旁边,抱着肩膀瞧了一会儿,见司机只是受伤昏迷,并无生命危险,就又回到了停灵的小院。
人死之后的停灵期,家属要在遗体旁边昼夜燃烧檀香,以示对亡人的缅怀,又代表着让亡人遍身带香离世。我低头看了看表,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走进停灵间,准备给舅舅换一根新檀香。
停灵间位于院落的最后面,十分矮小破旧,也就八九平方米,四面墙壁有些泛黄,房梁上挂着一盏功率很小的节能灯,表面结满污垢,光线极是冷清暗淡。由于垫放了冰块,屋子里冷森森的,除了压缩机嗡嗡的轰鸣声,还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檀香气息的怪味道。www.xiumb.com
我拔去炉中残香,点燃一根新香插好,然后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默默盯着悬挂在停灵台正前方的白布帘,心头一阵阵泛酸,又开始难受起来。
呆呆坐了好半天,我往前欠了欠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顺势往脚下瞧了一眼。我突然注意到,白布帘的下摆处明显鼓起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堆在后面。
我觉得有点儿奇怪,立刻弯下腰伸手拉开布帘,眼前的情景让我一下子愣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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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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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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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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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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