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伊伊原本不想答应去见她,下周公司安排她出差去上海,开一个挺重要的会议,公司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弄的她措手不及,准备会议资料和行李都来不及,严承煜约自己吃饭都被她拒绝了。
可最后思来想去,还是着魔似的应下了。
樊婕雅回国以后住的还是以前的公寓,公寓三房两厅,是父母在她读大学前几年给购置的。本来是准备先做投资,想着以后拿来给自己当嫁妆的。没想到填报的大学校区竟然离这里不远,也就提前住进了这里。
大学时她请军伊伊吃饭,两人专挑附近的小餐馆,吃饱了就晃着回来,所以她习惯在一层抽屉里放几盒健胃消食片,以免两人吃撑了不消化,直到今天还改不了。
房子地处市中心,交通方便,难得的是绿化很好,四周都是一些写字楼,商铺商场都在另一个角落里,也不显得喧闹,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那个时候军伊伊羡慕她一早就有了自己的房产,自己调侃说:“啊!我爸妈也就看这个准。”转而又补充道,“他们的鼻子能嗅到钱的气味。”
两人吃了药片之后都蜷在沙发上发困。
樊婕雅摸着肚子打趣道:“以前看电视广告里那个光头拉开他家的抽屉,里面堆满了消食药片的时候就觉得假,现在倒觉得挺真。”
樊婕雅把思绪从以前抽回来,军伊伊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沉默了很久,仿佛都做了一个决定,同时笑了起来。
樊婕雅的笑容一如往年温暖,“伊伊,我去拿点啤酒,你要不要?”
军伊伊摇头,示意自己不要。
樊婕雅走到厨房,慢慢俯下身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又走回来将啤酒一罐罐摆到茶几上。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军伊伊似乎觉得自己看到了她眼底的哀戚。
樊婕雅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几口。
“伊伊。”
军伊伊叹了口气,幽幽道:“说吧,我听着。”
她厨房的流理台上还有很多空着的易拉罐子和红酒瓶没有收拾,看来都是樊婕雅一个人喝的。
军伊伊有些难过的摇摇头,不明白阳光开朗的婕雅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而自己,也变了个样子,坐在昔日的挚友面前。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樊婕雅好似在问她,却并不等她回答,只继续说,“我知道你一定记得,你那时打个两个麻花辫,长长的垂在肩膀上。那时我就想,我们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樊婕雅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刚开始相处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需要我照顾和保护。可是久了之后,我发现你很坚强,被保护的人反而是我,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哭,你妈妈离开的时候你都没哭过。”她用手背抹了抹脸颊,“只除了韩承谦跟你分手,你就那样让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我知道你一定很爱很爱他。”
“可是,伊伊,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也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可我不能说,我谁也不能告诉,我甚至不能告诉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最好的朋友也爱他。”
樊婕雅胡乱的一抹眼泪,又去拿啤酒,却被军伊伊按住了手。她朝军伊伊惨淡的一笑,“让我喝吧,就今天,最后一次。”
“樊婕雅!”军伊伊有些生气。
樊婕雅强迫自己微笑起来:“伊伊,谢谢你!”她按住军伊伊的手,轻拍了两下,“无论如何,你还在关心我,我很开心。”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努力让自己不去嫉妒你,可是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心里难受。人家说的那种心痛,真的有,那种像刀刺在心里的痛。他对你笑的时候,很温柔,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可是怎么办?我爱他,我也不想失去你!”樊婕雅将脸埋到手心里。
军伊伊不曾想过樊婕雅对韩承谦的感觉,从来也不曾想,所以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哪怕那个时候,她透露一点点,哪怕只是个暗示,自己都绝不会跟韩承谦在一起。
可没有,她不曾说,她不曾想,所以便都错了,错成今天这幅景象。
“我几次想跟你说,可都忍住了,我以为时间一长我就能忘记他。直到我知道你们分手,其实我不知道你们分手的理由,那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竟然感到窃喜,我偷偷的想了很多种可能,可那些终归只是想象而已。最后那几天,他回学校办手续,我偶尔见过他一次,他看起来精神很差,我喊了他几次他都没听见。后来他跟我说再见,我想,他离开了也好,至少不会让我们走到那种不堪的境地里去。”
“你住院的时候我几乎天天去看你,可是你爸爸却一次次将我拦在门外。或者他在怪我没有早点把你送到医院,差点害死你。那天下午,下着暴雨,我去医院看你,被雨淋的浑身都湿透了。可是到了你病房门口,你爸爸还是不让我进去看你。我原本打算放下水果和汤就走的。突然几个医生和护士都冲进了你的病房,莫哲禹被遣了出来。我想,连莫哲禹都能进去陪你,为什么我要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我虽然站在门外,却也能想象到房间里已经乱成一团,我急得只能哭着跺脚。那一瞬间,我想,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那我就跟着吧,去那里陪你。忘记韩承谦,忘记一切,就我们两个人,也可以好好的。可是,等你抢救过来了,你爸爸却还是不让我进去看你。莫哲禹进去的时候,我问自己,我算什么?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你爸爸冷心冷面的将我一次次赶走。我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后来,她去过医院,托了几个熟人去查,意外发现军伊伊当时住院的原因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是因为怀孕。她终于明白军爸爸为什么三番两次不让自己见军伊伊,是怕这件事传开。
她知道那孩子一定是韩承谦的。那时鬼迷了心窍,只要与韩承谦相关的一切她都想要留下,她让她妈妈找熟人把那个男婴弄回家。她妈妈起初不答应,直到她用死威胁,才无奈将孩子偷出来。
她每天对着那张小脸,却发觉孩子越长越不像韩承谦,反而更像军伊伊,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的她心里发憷。到后来她只要一见着那孩子,就只会大哭,根本不能正常生活。
她妈妈担心她情绪起伏太大,会患上抑郁症,只好再把孩子偷偷送走。琇書蛧
她们顺利的升上大学,军伊伊对怀孕的事只字不提,她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会再提起。可她对军伊伊的隐瞒心灰意冷,心里的怨恨也越来越深。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大学最后一年,军伊伊无意中听到自己跟妈妈的对话,知道了孩子失踪是她一手造成的。
最后她还是失去了她最珍贵的友谊,自己努力想要维持的那个虚假的友谊。
她绝望之下决定出国,在国外不到一年,自己对韩承谦的思念如同雪球一般越积越多,最后不得不回国来。
回国后遇到严承煜,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值得自己去爱。那个跟韩承谦长得相像的男人,给了她期待已久的全部,尽管她的爱来的那么龌龊不堪,可她真的也想被人轰轰烈烈的爱一回。
回国后第一次和军伊伊偶遇,她就像一只进入备战状态的狮子,她暗示军伊伊,严承煜跟韩承谦不同,她不想让军伊伊看到他,看到那张相似的脸。她以为军伊伊那时已经很秦予川在一起,自己抱着一丝侥幸,继续跟严承煜交往,她想他毕竟不是韩承谦,也不一定会爱上军伊伊。可时间一久,她开始埋怨严承煜的魂不守舍,开始不满足于他对她的态度,她想要更多,一切韩承谦给军伊伊的,她都想从严承煜身上要回来。后来更被她发觉严承煜居然单独见过军伊伊几次,她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前一个星期,严承煜出差前终于跟她说了分手,正正试试的分手,也告诉自己,他现在同军伊伊一起。
“我觉得我自己快被逼疯了,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可我不能再失去严承煜了,伊伊。我不能没有他。你把他留给我,我真的不能失去他。伊伊,你原谅我。求你,把他还给我。”
樊婕雅掩住面孔,放声哭泣。
军伊伊终于站起来,蹲下身去抬手抚她哭花的脸,“婕雅,如果你只是为了这个,原谅我没办法做到。
他不是承谦,永远不是。
婕雅,好好活下去,不为别人,为了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军伊伊站起身,黑色的裙边拂过樊婕雅的脚踝,急促且短暂。她听见樊婕雅一声声的哭喊,也看到她扑到在地的身影,可她们已经没办法再回头。她什么都可以原谅,可没有办法原谅樊婕雅偷走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也没有办法,把她爱的韩承谦再还给她。
时间那样慢,慢的需要她跟樊婕雅和自己用尽一生,爱着韩承谦这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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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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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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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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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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