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都牵着她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凉的,可他的手心却有一团火,生生的烫着,烙着她。
“先去冲个热水澡吧。”他找了一件干净的衬衣地给她,“衣服脱了就放在浴室里,等下我叫人来收,拿去烘干就行。”
她点点头,接了衣服,走进浴室里去洗澡。水很烫,冲着她的皮肤微微发疼,连许久不在意的食指上的烫伤,也灼灼的刺着难受。
她的心是慌的,乱的,微微带了些恐惧,严承煜说的喜欢,她不懂,他那样吻她,她也不懂。
他怎么会喜欢她呢,他们也就见过几次,可是不喜欢吗?为什么今夜又要这样做。那么大的雨,他只为了去接她吗?
她闭了闭眼,仿佛已满是疲惫,却依旧没想清楚,于是索性不想了。
仿佛洗了很久,可不过也就一刻,严承煜在敲浴室的门,门内雾气氤氲,门外他的声音被水声冲的断断续续。
她关了水去听,他好像已经说完了。
严承煜匆匆先把湿衣服换了下来,原本只是想问她想吃些什么,不过好久都不见有回应,只好自己做主胡乱点了些。wWW.ΧìǔΜЬ.CǒΜ
等严承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点的西餐都已经凉透了,军伊伊饿过了头,也没什么胃口,只稍稍的吃了几口。
严承煜吃了很多,仿佛在吃上并不讲究,后来军伊伊才知道,他并不是不讲究,只是那时心情好罢了。
吃饭时发现她指甲上绘着的花纹,其实已经快一周了,指甲突兀的长出一截,花样子也磨损了不少。他眼尖,一下就看出了是桃花,一个指甲一朵,白色的花瓣,一簇粉色的花蕊,描的那样细致。
“指甲很好看。”
军伊伊愣了愣,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时钟音说的话,下意识的把指甲往手心里藏了一下,不想他看到。
他呵呵一笑,低沉悦耳,听得她心跳漏了一拍,十分不自在的解释起来:“上周跟钟音去做的,钟音你认识吧?”
“见过几次,那个扎马尾的小丫头。”
“嗯,很可爱的那个。”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她的指甲才好看。”她说起来,在他面前比划过程,告诉他有个女孩子也叫伊伊,笑的跟孩子一般。
“伊伊,你很好。”严承煜突然说,“在我眼里,你很好。”
她或许也还是那个小丫头,并未长大。
军伊伊面上潮红,生平第一次,有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生平第一次,有个男人对她说那样的话。
伊伊你很好,在我眼里你很好,可军伊伊自己知道,她不是,她并不好。
他的房间很大,比普通小公寓都要大些,她穿着严承煜给她的一条睡裤,天青色的,又长又肥,她只好把裤脚卷到小腿以上,一圈圈的折起,整整齐齐的。
“你今晚睡大床吧,我晚上还有些事要处理,等会儿在沙发上窝一晚就行。”严承煜按着服务铃,指了指里间的方向。
军伊伊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麻烦人家,怎么还能鸠占鹊巢。
“不了,我睡沙发吧。”
“你别闹了,我明天没事,补个觉就行,你明天还要上班。”
军伊伊低头,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推辞的话来。原来她做的在他眼里都是胡闹,可他说的那么亲昵,那么自然。
她问他为什么,他说喜欢自己,应该也是欢喜的吧,那样优秀的一个人说喜欢自己。自己喜欢他吗?或许也是喜欢的,可为什么,她隐约明白,却不愿意相信自己也同樊婕雅一样。
严承煜突然牵过她的手握住,无比认真的注视她,道“伊伊,今晚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考虑一下。”
军伊伊的手往后躲了躲,却终究没有甩开,她别开眼,不去看他,心里乱糟糟的。他的表白比这场雨来的都要急,都要猛,浇的她一头一身,她只怕时间久了,这水带给她的只是一场透心凉。
“我不知道。”她低着头,声音含糊不清,低的几不可闻,“不知道。”
“我明白,我急了一些,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伊伊。”他的眉间微微拧起,仿佛有匀不开的烦恼,“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你就当不曾听过我今晚说的话,就当今晚是一场噩梦。”
军伊伊并不说话,严承煜稍稍用力捏紧她的手掌,又道:“可如果你对我有感觉,哪怕只是一丁点,也给我一次机会吧。”
她抬头瞄了他一眼,他的神情那么认真,还有些期待,眸子黑黑的,印着白炽灯的光,反射在她眼底。
她的眼里有个倒影,是他。
“为什么喜欢我?”
他笑了笑,想了想,还是回答她:“爱情有时就是某一瞬间的事。”
军伊伊有些无措,下意识的想要绞手指,一只手偏偏被他捏的极紧,他的手很瘦,骨头铬着她的手心,倒是手指又白又长,紧紧的缠住她的手指。
“让我想想。”她妥协。
严承煜笑了,雪白的牙齿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明亮深沉。
“好。”他笑答。
她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走到落地窗前。他的房间在三十二楼,能看到半个Z城,高楼街道,灯光车流,隐蔽在沉沉的雨幕下,影影绰绰,黯淡迷蒙。
严承煜原本要走上前去,想了想还是作罢,或许他们都还需要时间。
灯都已经灭了,可军伊伊还是睡不着,脑海里有个人,举手投足都还在眼前,可自己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
严承煜在小书房里工作,躺在床上看不到他那间的灯光,可她将门留了一条缝,隐约能听到他的说话声,大概是在打电话。
她闭上眼睛,似乎能闻到他的气息,可被套枕巾明明每天都要换,明明什么气味也无,可她仿佛就闻到他的气息,跟在雨中拥抱她的时候一样。
军伊伊将头蒙进被子里,被自己突生的一股恨意吓到,如果,她答应了,将来会不会后悔?
也许,哪怕也许,今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雨是梦,灯是梦,他是梦。
只要她一睁眼,醒来,梦就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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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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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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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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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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