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伊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愣在了那里。那人正在朝自己的方向看,弯弯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嘴唇和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居然生的跟她记忆里的人有几分相似。
他一个人占了一张台子,点了两份汉堡两杯可乐,看起来还约了别人。
军伊伊看着他的时候,他亦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按住壳的小乌龟,四肢和脑袋都被迫伸出来,压的她得整个都变了形。她用尽全力也钻不回壳里去,急的只能张牙舞爪。
那人却突然起身朝他们走过来。他先看了看军伊伊,礼貌的颔首,又跟秦予川打招呼:“秦总,这么巧。”
军伊伊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秦予川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站起来,伸了手去握,“严律师,真巧。”又打趣道,“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吃饭。”
那人扯了扯嘴角,笑容透着无奈,“陪着朋友来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想起来这里吃东西。”
原来他姓严,不姓韩。军伊伊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经不会跳了。
李隽瞪圆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用小手去戳军伊伊的手臂。
军伊伊一凛,慌忙站起来,大腿磕在桌角上,又麻又疼,却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秦予川看在眼里,只以为她是不小心。“这位是严承煜,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又指了指军伊伊,“她是我们分公司的会计,你应该没见过。”
严承煜礼貌而客套的问好,同样要与她握手,“你好!初次见面。”
军伊伊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把手递过去,只轻轻一碰就立即抽开了。
严承煜倒也不觉得尴尬,淡然的将手收了回来,指尖却仿佛残留了一丝微凉的气息。
秦予川发觉军伊伊的手臂微微发抖,问她:“刚才撞疼了?”
她摇摇头,说还好。
严承煜俯下身去看李隽,笑着问:“你好,你叫什么,要自我介绍吗?”
李隽忽闪着大眼睛回答:“我叫李隽,不是英俊的俊哦。”
严承煜呵呵一笑,又问:“你几岁了?”
李隽把左手和右手都伸到他眼前,撑开手指道:“六岁。”
严承煜笑着摸他的头发,李隽的头发生的极好,又黑又密,摸起来滑溜顺手。
“承煜,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那声音似曾相识。
严承煜闻声回头,军伊伊被挡住的视线顿时开阔,他身后脸带娇羞的女人,果然正是樊婕雅。
连秦予川也明显怔了一下,却立即说:“今天可真够巧的,这样都能碰上。”
严承煜有点惊讶:“你们认识?”
秦予川点头,“樊婕雅,一年多不见,更漂亮了。”
樊婕雅本来就很好看,五官立体精致,皮肤白皙光滑,身材高挑匀称。一年多未见,倒显得愈发的成熟娇媚。
“秦师兄,你好。”樊婕雅看了看他身边的军伊伊,微笑道,“伊伊,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军伊伊笑起来,收起刚刚所有的惊慌失措,努力亮出一个最完美的笑容,“你不是出国了吗?”
“嗯,上个月刚回来。”樊婕雅答。
军伊伊点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以前她们天天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可如今,隔着一张桌子,仿佛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河,只能无言以对。
“不然坐下聊。”秦予川提议。
军伊伊原本以为樊婕雅会拒绝,却没想到她还是挽着严承煜的胳膊坐了过来。座位是面对面的两排,其实位子很大,坐三个人都不会显得局促,可军伊伊就是觉得挤得慌。
四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李隽吸着已经见底的可乐杯子,发出哧哧的响声,挠的人心里发憷。
最后还是樊婕雅先开口:“我临时闹着承煜来这里发打时间,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
“伊伊。”她突然指着严承煜问军伊伊,“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像一个人?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是,很像,我还以为他回来了。”
军伊伊听见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漠然和冷静。
樊婕雅错愕,显然没想到军伊伊会这么平静的回答自己,只依旧维持着笑脸,只是那笑容如同是被人雕刻到脸上的。
军伊伊觉得樊婕雅一定跟自己一样在发抖。
“我们是大学时候认识的,承煜那个时候是我们学校的法律系讲师,不过伊伊以前没见过,对吧?”樊婕雅亲昵的抓住严承煜摆在台子上的手,轻轻摇晃,仿佛在撒娇。
军伊伊有些怔忪,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初大学时,樊婕雅恋爱的对象就是严承煜,樊婕雅一直不曾告诉过自己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或许她们的隔阂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又或许更早。
樊婕雅喜欢韩承谦,军伊伊在大学最后一年才知道。她们的情谊,也因为樊婕雅深藏五年的秘密,终于走到了尽头。如今樊婕雅在她面前牵着严承煜的手,笑的一脸幸福的模样里,有一种胜利的炫耀,军伊伊明白。
秦予川帮李隽把脸擦干净,见军伊伊没有答话,便接口道:“伊伊可能是没见过他,我倒是见过好几次。”他扭头对着伊伊解释,“他们手牵手在校园里走,第一次遇到还以为他是你们同班同学呢。后来全校活动的时候才知道,他比我大两岁,居然还是讲师,那可真是明目张胆的师生恋啊。”
军伊伊想,秦予川都能偶然遇到这么多次,而她,作为那时候樊婕雅最好的朋友,却一次都不曾撞见,许是有人不想吧。
“你们说我跟谁像?”严承煜倒是对另外一个问题更感兴趣,问秦川:“一模一样吗?”
秦予川没有回答,反倒看向军伊伊,“我没见过,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高中同学,伊伊,对吧?”
李隽伸出小手攀住军伊伊的手臂,她觉得好受了一些,身体也不再发抖,“其实也不是特别像。”她淡淡的说,“他嘴角有两个很深的梨涡,隽隽跟他倒是挺像。”
声音冷冷的。
樊婕雅似乎这才发现坐在自己右侧的李隽,精致的笑脸中似乎掩上一抹失措。“这孩子?”
军伊伊抿嘴,换了个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些,却没有回答她。
恰好严承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去外面接了个电话,说是有急事,跟樊洁雅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秦予川把车开的很慢,李隽歪在后座已经睡着了。
“伊伊,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秦予川说。
“师兄,我有不能原谅她的理由。”她把头靠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贴在脸上,刺刺的疼。
秦予川看着她在玻璃上画圈的手指,问:“因为那个长的跟严律师很像的男人?”
“是吧,或许不是。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为什么。”
“你今晚特别像一种动物。”他笑。
“像什么?”
“像刺猬啊。”
她侧头,自嘲道:“嗯,一只会开坦克的刺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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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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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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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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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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