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禹,你回来就不走了吗?”军伊伊干脆将散开的头发全都放了下来。
他低头,黑色的睫毛盖住眼眸,“就是回来办些事,过几天就回去。”
她哦一声,有些失望。
“你也可以去看我。”莫哲禹换了个姿势坐好,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刚拿出打火机,突然想起这里禁烟,又把打火机放回桌上,把烟搁在它边上,抿了抿唇道,“只要你愿意。”
她点头,他知道的,他都知道。
“这些年过的好吗?”他问。
“不好,一点都不好。”泪水一下子蓄满了双眼,她哽咽,“好多人都欺负我,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他温柔调侃,“还是这么爱哭啊。”
“小禹,我忍不住,我心里难受。”她将脸埋进手臂里。
“傻姑娘,我都明白。”他抬起手,在碰到她之前,又折回来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他侧头看窗外,喃喃道,“小雪,我们已经都长大了。”
她始终沉默不语。
而他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越过身前的桌子。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侧头看着窗外,不知记忆是否飘向同一个时光。
军伊伊凝神看着窗外的透着光的绿色树叶,觉得今天天气分外晴朗。面对这样的好天气,谁的心情都是格外舒爽的吧。
“军伊伊,你这是在沉思什么?”莫哲禹在隔着一个走道的位置上朝她喊。
军伊伊回头看去,他的手举得老高,一本语文作业本堪堪的落在她的头顶。
“拿去。”莫哲禹道,丝毫没有迟交作业的惭愧。
军伊伊伸手一接,果然就是昨天的语文作业。她脸一沉,一点也不客气。“我说莫哲禹,你现在才抄完呐,这个可是昨天的作业。”
莫哲禹斜睨了她两眼,好像不交作业被鄙视的人是她一般。他跟军伊伊从小一起长大,可谁说青梅竹马就一定会跟着两小无猜的。他俩简直生来就是敌人,斗嘴吵架,落井下石,谁都不愿意落了下风。
莫哲禹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有求于人,咧开嘴一脸讨好。“小雪,你忘记了?我昨天生病了。”他说的那么哀怨可怜,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昨天确实生病了。
莫哲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叫她的小名,仿佛只要这么叫她,她都会放他一马。
“你知道你一个学期要生多少次‘病’吗?”军伊伊佯装数了数手指,“你以为你是男版林黛玉吗?怎么喊你交作业你就生病,隔壁班林琳喊你去打篮球你怎么就跑的跟兔子似的!”
莫哲禹走到她边上,手指戳在课桌面上。“小雪,我知道你最好了。”
军伊伊哼了一声,不理他。
莫哲禹再接再厉凑过去她耳边:“咱俩谁跟谁啊,你就帮我一次吧。”
军伊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中考之后,那些一起长大的伙伴很大一部分考上了区里的高中,军伊伊虽然贪玩,成绩却是十分优秀的。当年以市里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Z市第一的高中。而莫哲禹,连最低分数线都没上,他坚持要去外地读职高一类的学校,死活不肯在本地丢人现眼。
莫哲禹的父母怎么也不同意,怕放他出去他更没心思学习,只得花了五万块钱,拖了好几个关系,才把他送进这所高中。可没想到上了高中之后他还是死性不改,不学习不听课不做作业,一到考试就作弊,有作业就照抄前桌,上课打盹看课外书,一下课就溜出去打篮球,泡网吧。
然后总是变着法子跟老师说谎,搞出一大堆理由,生病自然不在话下,请假条一年要打掉一本笔记本。
她劝了他很多次,他依旧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莫哲禹曾经对她说,他就不是个能读书的人,做不了什么知识分子,现在能趴在课桌上听老师讲课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m.χIùmЬ.CǒM
而班主任从一开始斗志昂扬的想要改造莫哲禹理想,到现那时已经完全幻灭了。对他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逃课、打架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莫哲禹,莫哲禹,你还真是人如其名,每天都是摸着鱼过来的,也不拍哪天水太深,栽了跟头。”说话的是她同桌,叫沈语竹,莫哲禹平时总是扯着她的辫子捉弄她。
莫哲禹听不惯沈语竹的冷嘲热讽,跳起来怒道:“要你管,水太深老子就在里面游泳,你能怎么样?”
沈语竹看着莫哲禹那盛气凌人的德行似乎更生气了,反驳道:“你既然创造了这么多光荣事迹,就不要怕别人说。”
“我做了再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教育我,怎么着?看上我如花似玉的脸了?想引我注意你?我告诉你,这招没用。我就中意温柔可人的,老虎一样的我偏不要。”
沈语竹脸一红,丝毫不示弱的骂回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她龇牙咧嘴,一字一字咬牙道,“姐-姐-我-看-不-上!”
军伊伊见沈语竹气的脸都红了,又深知莫哲禹的火爆脾气,一旦点着了,犟的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连忙岔开话题,“我说莫哲禹,让你好好上语文课吧,总是不听,如花似玉是形容女孩子的,我和语竹才是如花似玉。”她又笑了笑,“你那是如狼似虎。”
沈语竹终于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雪,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拐着弯骂我?!”眼睛却依旧瞪着沈语竹。
“什么内人外人的,你就是一个迟交作业的罪人。”
莫哲禹忙改口:“好小雪,你罩着我一点,千万别跟老师说实话。”
军伊伊心想,实话老师不知道听别人说了多少遍了,只有他犹不自知。
莫哲禹双手抱拳:“求你了,江湖救急,救命如救火啊!改天请你吃饭。”
军伊伊终于嗯了一声,却开出条件,“行啊,连语竹一起请。”
沈语竹拉拉军伊伊的衣袖,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压根不想去。
她拍拍沈语竹的手,扭头对莫哲禹说:“她不去,我就只有跟老师如实汇报了。”
莫哲禹对自己毫无办法,“老子男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请就请。”
军伊伊也不去理他那些不雅的用词。“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请求啦。要是待会儿老师问起来,就先帮你担着。”
莫哲禹这才放下手,摸了摸后脑勺,苦笑着问:“能不能找家便宜的?”
她说:“不行!我要吃肯德基!”
结果就跟她料想的一样,老师瞥了那孤零零的一本作业一眼,啥都没说就接了过去。显然班主任老师的心理防线都是十分强大而坚实的。
“伊伊,今天的作业明天记得要准时上交……下午第四节课我要开个周会,你和正副班长帮我管理好班级纪律。这是今天的语文作业。”她把作业递给军伊伊,接着说,“今天政治老师有点事,政治课和数学课要换一下。”
军伊伊细心的将老师的嘱咐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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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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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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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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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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