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后已经舍弃了让她嫁给慕文远的计划,那想来王饶雪很快就会被推到慕君浩的怀里了。手指咚咚的敲着车壁,睫毛微眨,再三思虑,还是应该先和慕君浩打个招呼,若是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他未过门的娘子给赶走了,怕是不太好。
月上柳梢头,冯虚细挑的身子端坐在棋盘边,依旧是一只手持白子,一只手持黑子。淡然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她只是有些不喜欢这宫装的繁琐,一进屋,就吩咐白芷给她换了身素衣,她终究还是喜白的喜净的人,看着棋盘,不禁有些乏了,果真还是不能常去宫里。
吱呀的开门声落入耳畔,抬眼望去,一黑衣男子正朝自己走来,冯虚只淡淡的敲了他一眼,就继续下自己的棋。那人或是有些好奇,“你为何不喊叫?”
稳稳的落下一白子,棋盘上此时已成分崩离析之势,就差最后的一颗定局,想来白子是赢定了,“账房在东院,皇子入宫未归,你若是找他可以到主屋去等。”她细细的琢磨着棋局的变数。
那人的轻笑声刺破了夜的宁静,“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倏地一声,尖刀刺破了一旁的竹篮,那是白芷平日里做些活计用的,冯虚有些动容,那人接着道,“我当你是成佛了不成,就不怕我对你下杀手吗?”
冯虚蹙了蹙眉,轻轻粉黛一挑,露出素色的面容,绝代天成的眼眸打量着男子,霎时,陈若宗只觉得自己被那双眸子勾了魂,摄了魄,连拿刀的力气也没有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就瞧着冯虚,再也想不起别的事情。
女子展颜,她是不常在外人面前笑的,就是慕君浩也未如此见她开怀,如今她却像是见了大笑话一般,“我道是谁,”她起身敲了敲那人的长刀,翠玉雕花的剑柄,冷意的寒气自刀刃上发出,纤细的指尖从长刀三寸半厘处一过,只听得咯吱一声,那长刀竟然应声而折。
“这世上再没有如此让人开怀的事了,好好的书生不做,竟耍起这般的小玩具来了,陈家是不知道如何来教人就送到这儿了吗?”她许久不曾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了。
这几日她没有占卜,竟然漏掉了这样的趣事。在她眼里,这人着实是可爱的紧。
黑色的面纱倏地扯下,那小男子早已急的满脸通红,长了这般大,陈家的人哪个不是宠着他,顺着他,今日本想着夜闯皇子府,看看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为何突然名满洛州,也好替入朝的哥哥出谋划策。不想得还没见到三皇子,就被这女子折了长剑,这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见他如此神态,冯虚也不想再取闹他,看了看月色,“他该回来了,去主屋找他便可。”一转眼,又恢复了那淡然的神态,好似刚才那个取闹别人的不是她一般。
与她说了不过两句话,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陈若宗饶是脸皮子再厚,也呆不下去了,提着那破剑,慌忙的跑了出去。
眸色未转,落在棋盘之上,忽的看到了一点落子之处,白子轻轻一敲,整个局势打转,本是黑子占了上风,倏地转换了态势。冯虚眉毛一挑,回身看着地上那断剑,思绪万千。
想着那男子的样子,陈家到他这一个,就是第五子了,陈家想得一女,还真是不容易。
自古九州土地之上,三家最是有名,龙家堡奇人辈出,辅明君,正朝纲。萧家战神叱咤风云,平天下,震四方。陈家一支羊毫写尽天下不平事,书中自有传世文。
三家之中,除龙家最是人丁薄弱,萧陈两家近年来还是很繁盛的。只是这陈家老爷有一好,就是喜好女儿,放言去,若是哪一个姬妾生了女儿,定要扶为正妻。可恐怕是老天怜惜陈家功德,次次得男。这陈家女怕是天下最是难得物。
冯虚淡淡的扫了眼石桌上的棋盘,持起那装着半杯茶的杯子,沉了沉心神,想着刚刚那少年,手腕一抖,半杯茶水倾在期盼之上,一颗颗粹白玉制成的棋子沾着茶渍,她轻轻的拨开刚落入的那颗白子,神情有些微怔。
陈家竟出了文旭星降世,天道的命格,武曲为辅,若为宫格之术,则可保万世荣华,陈家也将更进一步,可若是转录存之象,那便永远的陨落,与永世不再升起的冥星为伴。
万事皆在变化之中,这颗棋子是用还是不用,她磨搓那颗白子,直到它恢复如初的光滑。
命数自有天定,你信或不信,它都不会改变。
寿康宫,张宛小口的喝着参汤,这初春的天气总还是有些寒气。慕天佑坐在她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是母子,然曾经却是姐弟相称。
在慕天佑还不知道人生为几何的时候,张宛已经成了后宫的嫔妃,她比他要有远见的多。
他沉吟了半晌,还是说道,“昨日赏花宴上的事…”
张宛吹了吹那参汤,婉言道,“万事我都会寻个办法去处理,你只管帮你父皇勤政便好,记得,莫要让老二失了兵权,也莫要让老三再找到机会溜走。”
慕天佑沉下了眸子,她是他的母后,可是从为替他思量过一丝一毫,她总是要把权力分给老二和老三,他终是忍不住了。
“为何我不能把他们赶出朝堂?难道我一人独政不好吗?”他声音中的不解,让张宛停下了动作。
金冠之下的女子唇角带笑,放下碗筷,“收了吧。
宫女们利手利脚的收了膳食,她才缓缓的开口,“想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与主家的两个嫡出姐姐一同在宫中长大,却独独选了我做皇后吗?”
慕天佑摇头。
“因为她们忘了我,只记得自己去争去抢,那个时候,我在背后做些什么,就没人看得到了。”她看着慕天佑的双眼,“你是嫡出,是长子,你该是皇位的继承者。不要给他们任何把柄来攻击你,你越是谦和,越是忍让,你就越是有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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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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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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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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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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