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刀疤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篝火缓缓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凌锋低下了头。缩了缩肩膀,似乎有点冷。
“你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十二岁,已经能是一个要对自己负责的年龄了。即使别的孩子可以不明白,但是你,现在,必须要明白了。知道什么叫做对自己负责吗?”刀疤盯着凌峰。
凌锋没有回答,只是把脏兮兮的脸蛋埋在双臂中。沉默了半响,方才轻轻的说道:“我知道,能养活自己,能杀死那些杀我阿爸阿妈的坏人。”
刀疤忽然有些可怜眼前的这个孩子。本来应该是一只年幼的老虎,即便是再年幼也应该有老虎的凶性。可十二年的圈养和无忧的生活已经让这只幼虎遗忘了自己的本能。幸好今天自己一路走来没歇半步,这孩子还能坚持着跟上,已经不易。至少骨子里还是有他的天性啊。
“你是不是害怕了,不知道失去父母今后自己该怎么办?还是对未来生活的恐惧迷茫了?你还记得那晚听到的一切吗?”刀疤不再看他。
“嗯,我记得。”凌峰的声音有点微微颤抖。
“你阿爸是你们洪冕帝国的大祭司,虽然不是什么权利极大地官,但在你们洪冕帝国的地位极高。或许你不知道你阿爸的武功如何,十二年前北蛮的燓烈王一路南下打到启韵国的黄金城下,当时到处都在杀人放火,一片兵荒马乱。我当时还是北蛮军队里的一个小兵,后来燓烈王败了,我们的军队被冲散,当时我身负重伤,在黄金城的神庙里被启韵的人包围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是你父亲救了我。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带兵搜查的队长已经对我举起了刀,他的脖子却忽然断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房梁上冲了下来,一转眼便把那一小队士兵给杀光了。并且把我救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当时你父亲已经是个灰袍祭祀了,所以没有人搜查他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里我整整躲藏了三个月。”刀疤停顿了一下,往后躺了下去。拔起一根小草放在嘴巴里咀嚼着,双眼望着天空,似乎又回忆起那段充满杀戮的岁月。
凌锋听到他父亲的往事十分震惊,原来阿爸的武功那么好,那为什么还另外请一位拳师教自己武功呢?凌锋实在想不明白。正想问刀疤谁知道刀疤又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你知道当时我才多大吗,我才十六岁。我此后问你父亲无数次,当时你为什么救我?他总是不会告诉我。我想或许是当时看我太小,太可怜吧。你知道昨晚你父亲为什么会死吗?”
“是为了救我。我晓得,阿爸从小就疼我,每次我做错事了他总是很凶很凶的吵我,却从来不曾打我一下。”凌锋说着鼻头又酸了起来。
“不错,你明白就好,昨晚的情形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以我和你阿爸的联手,那帮人就算得手也会死的差不多。但是你现在肯定不会坐在这儿了。他宁愿让自己身陷险境也不想让你年纪轻轻便丧命于此,不单单因为你是他儿子的原因。你知道是谁杀的你阿爸吧?”
“是谁?”凌峰猛的抬头,心里似乎有一丝火焰在燃烧,双手情不自禁的攥了起来。
刀疤扫了他一眼。“是启韵国最大的杀手集团夜罗刹。十二年前也参与了对燓烈王的斩首行动。从此便一战成名。昨晚带队前来的便是十二执事之一的青红手,这个人练就一双铁手,左手常年带着一只玄铁手套能生碎青石,右手从小便被毒液浸泡,配合他的阴寒真气对方只要被击中全身十息之间就会全身赤红溃烂而死。但是他不是杀你阿爸的凶手,甚至夜罗刹也不是,真正杀你阿爸的人是他们的雇主。能出起夜罗刹的价格的人或许不少。但是能请的动青红手出山的人这大陆上绝对不多。”
“那是谁?阿爸又不在朝中当官,只是负责观察天象还有祭祀之类的活动,虽然阿爸平日里不怎么和他们交往,但那些人也犯不着找人杀他啊?”显然凌峰误以为是朝中的大官们雇凶杀人了。
刀疤缓缓摇了摇头,“孩子你想的太浅了,真正的凶手又怎么会是他们呢。”说罢喉结动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那会是谁?刀疤叔你知道吗?”凌峰赶紧追问。
“傻孩子,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还在包裹里的时候我来看过你父亲一次,昨天是这些年来第二次见你父亲,他这些年干了什么或者得罪了什么人我哪里能知晓啊。”刀疤说着探身抓过包裹拿出了干粮。
凌峰心头一阵失望,潜意识里隐隐觉得刀疤叔叔似乎隐藏了什么。但又不能肯定。想到这里赶紧摇了摇脑袋‘刀疤叔叔又怎么会骗我呢,肯定是我脑子迷糊了。’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在嘎子海放羊了。我父母都是四王帐的奴隶,所以我生下来就是个奴隶崽子。在我五岁的那年北蛮的冬天格外漫长,白毛雪都能把帐篷压塌。我阿爸被头人们派出去打猎,那甸子上的雪足有半人高哪会有什么猎物。结果阿爸再也没回来。没过几年阿妈也死了,我就接替了他们的工作和另几个孩子在嘎子海放羊。嘎子海是凌云山脚下的一个大山窝子,里面的草长的比外面的好,但是不单那里面的狼多,山上也经常跑下来一些不知名的野兽。我们这几个伙伴每天只能一个人放羊,其余的人揣着把刀在马上来回的围着羊群转。在那儿放了三年的羊,不知道受了多少次伤。”刀疤回忆着他的童年,说着便停了下来。
“后来呢?”凌锋手捧着干粮边吃边着迷的听着。
“后来?呵呵,等有一天你长大了我再跟你说后来,你只要记着,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那个住在深家大院里的公子少爷,你爸妈被人杀死了,你跟着一个只会杀人放火的蛮子往北方逃命。这一路上你多吃一分苦日后便多一成活命的机会。你们说我们蛮,那是你们洪冕人的说法。我们自然是蛮了些,但在鞍马高原上活命的汉子若不蛮又怎么能在那一年倒有小半年冬天的鬼地方生活下去。我们从来便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刀,那会像你们洪冕人这般磨磨唧唧。”
“嗯,”凌峰点了点头,蹭着几道黑痕的嘴角抽了抽,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一丝坚毅。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不是传来些小动物唧唧吱吱的声音。篝火徐徐冒着青烟,只剩下通红的木炭还在那一闪一闪。刀疤把包裹抛过去,“垫着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说罢自己把裹着黑布的马刀枕在头下双手抱着头躺在一包土丘上突自眯上了眼睛。
凌峰望着挂满繁星的夜幕,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此时却完全没有睡意。第一次以天为被大地做床,想想从昨晚到现在,仿佛只是一个恍惚怪异的梦境,此刻就连父母的惨死似乎都变得那么模糊,不真实起来。转过头去两个漆黑的眼珠子木然的看了看脸前的一块石头。小时候自己在花园里疯跑,阿妈在后面一边呵斥着一边追赶的身影,金色的阳光透过雕着花纹的窗户斜斜的照进来,阿爸坐在书桌前斜靠在椅子上敞着胸口边抽着烟斗边检查自己背书的光影,似乎在这一瞬间交织成了一个如波纹般荡漾起伏的画面,不知过了多久,凌锋才在这虚实交错的情景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早上天边刚刚有了些亮色,凌锋便被刀疤从睡梦中叫醒,二人无话,收拾完东西就抬脚趁着黑沉沉还有着几许残月的清晨往北赶路。一路上刀疤走的快慢交替,凌锋上午还能勉强跟上,到了下去那熟悉的疲劳感便又席卷而来。稍微落后了一点就被刀疤当头大喝,连推带打的向前赶去。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为他好,所以便一言不发,突自绷着个脏兮兮的小脸,甩啦着破烂的袖口把包裹背在身后梗着头和自己的双腿打仗,倔强的在似乎望不到尽头的夯土路上走着。m.χIùmЬ.CǒM
两人就这样披星戴月的赶了快一个月路,路上跟路过的商队要了几次吃食,终于在一个太阳被云彩遮住的午后,来到了洪冕帝国最北部也是帝国最大的一座军事要塞跨云城。一路上刀疤只是在前面闷头赶路,凌峰实在累的走不动了便被刀疤用绳子拴在腰上自己在前面拖着走。路上有个启韵的大商队经过时看着这两个一大一小形如乞丐的人甚至要给他们一匹劣马留他们赶路,结果刀疤愣是拒绝了。每天头顶烈日,脚踏黄土的赶路,竟越走越快,凌峰原本圆乎乎的脸蛋已经被连日的劳累给折磨的皮包骨头,露出了微尖的下巴和向外隆起的颧骨,镶在一对剑眉下的大眼睛变得清澈而有神。一身白嫩的皮肤也被晒成了小麦色。奇怪的是身子骨却一反往日到处软乎乎的感觉反而变的像三月里的柳枝般柔韧和坚挺。
刀疤还是老样子,只是眼眶似乎陷的更深,皮肤更显得焦黄,身子更加佝偻了。
此刻两人正站在跨云城的门下,望着眼前川流不息到处是穿着南北迥然不同服饰的人们,凌锋忽然问道:“刀疤叔,你在北蛮是做什么的?”
“嗯?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了?我是个流浪汉,想去哪儿便去那儿。怎么了?”刀疤奇怪的问道。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一个月的逃亡旅途让凌锋一转眼成熟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呵呵,是不是嫌弃你叔叔了?”刀疤笑着问道。
“没有,我不想再生活在院子里了,我想去骑马,去打猎,去看看嘎子海,我还要在草原上练成一身武功将来给阿爸阿妈报仇。”凌锋缓缓地说道。
刀疤听着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拉着凌锋向城里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一家挂着大尾羊招牌的店家前。此刻已经是日头偏西,南来北往的商人们早已拔脚赶路去了。馆子里稀稀拉拉的做了几桌客人。两人一进屋,便有一个身材精瘦,皮肤发黄的汉子前来招呼。一看就是北蛮人经营的店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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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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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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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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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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