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什么?”金无常冷冷地笑道。
“杀人……”豹七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但金无常却清楚地看到他紧握成拳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你想错了。”金无常冷哼了声,淡淡地说道,“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让你杀人吗?”
“门主恐怕记错了,我已经杀了两个人了……”豹七的声音有些低沉。
金无常愣了愣,皱眉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
“……请门主明示。”豹七微微弯了弯身子。事实上他自己也很迷惑,这四年多来,他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却从未接过任何任务,很多排名远远低于他的豹组成员都早已双手沾满血腥了。
“因为我等的就是这一天!”金无常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豹七,“你本性善良纯厚,做事又机敏,加上天生骨格清奇,四肢匀称,是我见过的在武学上最有潜力的人,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已经选定你了。”
“选定我……?”豹七疑惑地看着他。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果然没错。”金无常站起身走到豹七身前,“你做的比我想象得还要出色!才短短四年多的时间,你就坐上了豹组老七的位置,而且若要论真实能力,你恐怕已能排入三甲之列!”
“门主过奖了。”豹七漫声应道。
“不过我最看重的还不是这点。”金无常伸手摸向豹七的脸颊,被后者轻轻避开,“你的身上没有一般杀手身上所具有的死气……简单地说,你是个不像杀手的杀手!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豹七看着越来越激动的金无常,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迟疑片刻后终忍不住,问道:“门主究竟打算让我去做什么?”
“我要你为我偷一样东西。”
“偷……偷东西?”
“对,偷一块石头。”金无常摸了摸胸口的那串“五彩石项链”,沉声道,“不过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我刚才说过的,凝聚了女娲神力的中原上古神器——女娲石!”
“……,”豹七想了想,摇头道,“我只会杀人,不会偷东西。”
金无常冷冷地盯着他漠然的眼神,突然说道:“听说今天的那四个狙杀者全被你打断了手脚筋,可有此事?”
“是的,不过我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豹七淡淡地说,“差不多每个月我都要接受‘考核’,那些新人们宁愿跳过排名比我低得多的豹组成员也要找我麻烦,分明是以为我年轻可欺,所以这次我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可你出手未免太狠,他们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动武了。”金无常摇头道。
“让他们在米铺里帮忙好了,反正无常道也不差这几个人。”豹七随口答道,心想就算让他们去扛米,也比当杀手好的多。
“没错,我也不在乎。”金无常冷笑道,“可惜有人却在乎得很。今天那四个狙杀者里,有一个是老林的侄子。老林没有儿子,向来视那侄子如己出,你这一来……哼哼。”
豹七一边听着,一边悄悄变了脸色。金无常口中的“老林”就是豹组中以无可争议的实力稳居头把交椅十几年的林无崖,豹组中人通常称呼他作“豹首”。此人性情阴冷,出手诡谲狠辣,变化多端,且精于暗杀突袭之道,死于他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是无常道中除金无常外最令人生畏的角色。
很多人都说,要是金无常与豹首按武林规矩堂堂正正地比武,金无常或可勉强打败后者,但若是由后者出手偷袭,则金无常多半难逃一死。
他豹七虽是难得一见的后起之秀,但要与豹首相敌终究是没有胜算的,这点豹七自己也清楚得很。
“你也知道,我们无常道并不禁止门人之间私斗,若是你能从老林的刀下保得命来,只怕连我都要忌你三分了,你自然也就无需听从我的命令……”金无常转身走回到自己的白虎皮椅旁,一屁股坐下,“你现在可以走了。”
豹七却站着不动,皱眉苦思着。
“怎么了?我要是你,一定立马赶回家去看看那个卖花的老头儿,尽尽最后的孝心……”金无常的手指悠闲地敲打着扶手。
“我去!”豹七突然道,抬头望向金无常,“如果门主答应在事成后还心莲自由,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心莲……?”金无常的嘴角轻轻地勾动了一下,“一言为定!老林那边我来帮你处理……”
熊熊的大火照亮了黑夜,也映红了庄园中那一张张惊惶失措的脸。人们衣衫不整,四下奔走,仓惶地寻找着活路,但那些身着黑衣的杀手们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从庄园各个门道潮涌般冲进来,砍瓜切菜般杀死遇见的每一个人。
惊叫,惨哼,哭声,还有大火吞噬楼阁亭榭的“啪啪”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各种各样的声响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而那些杀手们也纷纷聚到了庄园深处的一座祖堂外,每个人的刀上都浸满了鲜血。
祠堂中,一位鬓生白发的老人和他的两个儿子正垂手肃立在那一列列灵牌前,低声默念着什么。那大儿子身后还站着一名美妇,美妇紧紧抱着怀中不时抽泣失声的女儿,满脸悲怆。
“嘣”!房门被无情地踢开,黑色的身影蜂拥而入,二话不说便将三个男人砍倒在血泊中,接着纷纷拿刀指向了美妇和她怀中的女孩。美妇早就被刚才的那番杀戮吓傻了,过了半天才大声痛哭起来,但始终将女儿牢牢护在怀里,死死按着她的脑袋不让她回头张望。
一个赤裸着上身,佩戴着一串奇异挂件的男人分开人群,走到了母女面前,不带一丝表情地看着她们。
美妇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突然将女孩拖到身后,近乎匍匐般扑在男人身前,一下一下,“咚”“咚”有声地磕着头,“饶了我女儿吧,她才十五岁,我怎样都可以的……饶了我女儿吧……”
那女孩看清了周围的情形,反倒不哭出声了,只是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她上前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身体,轻轻地说:“娘,让我们一起死吧,爹爹,爷爷,二叔,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那美妇却不理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额头撞出的鲜血和着她的涕泪,在地上汇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红色。wWW.ΧìǔΜЬ.CǒΜ
男人冷冷地扫了在脚下不断磕头的女人,回头说了句,“带他们上来!”
接下来,十几个尚未及冠的少年被推攘出来,他们一个个都面色发白,神色惊恐,想来这一路上也受惊不小。
男人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年纪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
“你,出来!”男人递给少年一把雪亮的匕首,又指了指脚下的女人,“给我杀了她!”
少年呆呆地接过匕首,又看看那个犹自磕头不已的女人,仿佛突然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手不由一颤,匕首滑落在地。
“别忘了之前你是怎么对我说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他。
少年沉默了半晌,慢慢拾起匕首,犹豫着往前踏了一步。
“你先杀了我吧!”那女孩突然尖叫一声,半跪半爬地拦在了她母亲跟前。那双漆黑发亮的眸子里,除了泪水,还有对死亡的深深的恐惧,但那瘦弱的身躯却半点不愿退缩。
“莲儿,快退下!”美妇奋力拉扯着女儿,但平时最听话的她此刻却是如此倔强,虽然连衣服都扯烂了,但就是怎也拉不动她。
男人朝手下使了个眼神,一个杀手上前将女孩拖了开去。女孩虽然奋力挣扎,又抓又咬,又踢又蹬,但毕竟力气太小,还是很快就被远远地架到了一边,情急之下只好拼命哭闹。她的叫声凄厉而嘶哑,充满了痛苦、绝望,当真是听者动容,闻者落泪,但对在场的这些冷血杀手却又有什么用?
“不要伤害我的莲儿……啊!”女人刚呼出半句,便被男人抓住头发猛地一拉,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是在这儿,干脆利落地割一刀就行。”男人指着她由于头部后仰而露出的柔嫩雪颈,淡淡地对少年说,“在那之后,你就可以获得你要的东西了。”
少年一会儿看看那片温热的雪白,一会儿又转头看看正怨恨地望着他的女孩,紧紧咬着牙关的两腮微微颤抖着,整个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扭曲变形,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了,慢慢地,他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不要!”在女孩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中,少年狠狠地将匕首掷在地上,无力跪倒在地,热泪不知不觉地溢出了眼眶,“不行……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没用的东西!”男人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些一直站在一旁簌簌发抖的少年们,选了半天,指着一个长得较为粗壮的男孩,“那就你……”
“等等!”一直低着脑袋的少年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男人竟出奇地有耐心。
“……我来杀她,但只求您答应我一件事,”少年拾回匕首,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与他年龄绝不相称的坚毅,“放了这个女孩!”
“大胆!怎么跟门主讲话的?”杀手中顿时有人喊了起来,但那个男人却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
“我可以不杀她,但不可能凭空放了她。”男人狞笑道,“看这小娘们长得细皮嫩肉的,送进窑子里一定能赚不少钱……”说到这里,他瞥了眼黯然不语的少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是你能在五年内成为豹组的核心成员,我就保证让这小姑娘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
少年看了看那个正用无比怨毒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孩,沉默了一下,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地喊出一句,“我一定做到!”
刀光闪过,带起一片血雾……
“不~~~~~!”
一位秀丽动人的妙龄女子紧紧抱着被子,蜷缩在绣床的一角,急促地喘着气。
良久,她的呼吸总算平息了些,抬头望了望窗外明媚的春光,长长地吁了口气。
轻挥素手,擦去了额头的细汗,女子茫然地望着铜镜中那张绝美的容颜。
“为什么……又做了这个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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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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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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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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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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