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止喝了一口水,压低声音对时夕说。
时夕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把手里的叉子放了下来,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缓缓问道:“没有被发现么?”
苏止嘴角一勾,摇摇头:“放心,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在暗中收入唐氏的股份,等到被发现,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时夕沉默了,心里五味杂陈,她顿了顿,她抬起头缓缓说道:“要不,要不算了吧。”
声音轻了下来,说完后她立刻低下头,不敢看苏止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不想复仇了,如果说唐墨时是她的仇人,那么她对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恨意了。
既然没有恨了,报仇对于她,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件事情。
可她的话一出,苏止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他蓦地抬起头,冷峻的目光仿佛利剑般射来,黑漆漆的眸子如幽谷般弥漫着雾气。
空气仿佛在这一秒凝固了,她低下头,手指掰着裙摆,不敢说话。
许久,对面的男人才缓缓开口。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跟唐墨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吗?我这就告诉你。”
开口,却是故作神秘的一句话。
时夕蓦地抬起头,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止,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三年了,她每次问苏止,苏止都以不再让她难过,掀开她的伤疤为由,对这件事情一直是闭口不提,只说个大概,让她知道,唐墨时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时间久了,她也放弃了想要知道实情的念头。
如今,苏止却主动提了出来。
看到时夕一脸渴望的样子,苏止喝了一口水,接着缓缓开口:“还记得你说的那个梦么,有个小孩喊你妈咪的那个?”
时夕猛地一惊,那个噩梦被提起,里面的片段又迅速在脑海里回闪着。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个噩梦在无数个夜晚折磨着她,让她一度陷入失眠,只要一想起,浑身都会止不住的颤抖。
“记得。”
她点点头,霎时间浑身发抖。
“梦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你的小孩。”苏止却不紧不慢的说着。
他的话,却恍如晴天霹雳般,让时夕僵在了原地,她身体猛地向前倾,手死死的捉住桌子的边角,质问道:“怎么会?我有孩子?”xiumb.com
“曾经有过。”
得到的,却是苏止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曾经?有过?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时夕骤然变得激动,那个在她的梦里不断出现的孩子,抱着她喊她妈咪的小孩,是她的孩子?可是她却认不出来?只觉得这个小孩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冰窖般,一遍一遍喊着“不要丢下他”的话语,让她觉得莫名的恐惧。
苏止却不慌不忙,看到时夕的紧张,缓缓开口:“你有过孩子,不止一个,但都因为唐墨时,流产了,你不是说在他的公寓看到一个女人的照片么,那就是你,你没毁容前的样子,可惜啊,这一切都因为他,你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毁在他的手里。”
男人的话音落下,时夕只觉得浑身冰冷,僵硬得不能动弹。
她有过孩子?她流产过?那张照片,是她?
脑海里蓦地有个画面一闪而过,那把熟悉却陌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只要她活着,我绝不会爱她。”
紧接着,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孔出现在脑海里。
“啊……”
时夕双手捧住脑袋,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成一团,她低下头,眼角泛着泪光。
苏止猛地冲了过来,他皱着眉头,蹲下来紧张道:“怎么了?别想了,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你这样,才选择不告诉你。”
时夕脸色惨白,心仿佛被人用力攥了一把,几近窒息。
那句话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只要她活着,我就绝不会爱她。”
那个她?是她么?
那为什么,唐墨时要告诉她,相片里的那个人,是对他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时夕的感情,就是这样被拿来轻贱的?
用力的捂住胸口,她咬紧牙抬起头,对苏止摇摇头:“没事。”
紧接着,冷冷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因为他流产过?”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苏止顿了顿。
“说!”
时夕皱起眉头,加重了声音。
“嗯,真的。”
话一出,心又再次被剜上一刀,仿佛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正在她看不到的伤口里,汩汨的往外流着血。
“你还真是年轻有为,我听伯父说……”
蓦地,另一边的角落里传来一把高昂的女声,声音格外的吸引人,时夕循着声音看过去,瞥到了正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女人一身名媛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耳朵后,看上去十分有气质。
而女人的对面,正坐着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唐墨时。
他挂在脖子上的绷带已经拆开,被包扎的手放在桌面上,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表情漫不经心又随意。
时夕攥着衣服的手加重了力道,惨白的嘴唇也被她用力的咬得红红一片,看到他的样子,她胸中就莫名燃烧起一股熊熊烈火,让她恨不得能够上去给这个男人一拳。
枉她还担心昨天下手是不是重了,现在她真后悔,昨天没有折断他的手!
似乎感受到时夕带着敌意的目光,唐墨时缓缓转过头,刹那间,两个人四目相对。
时夕眼里带着对男人的恨意,眼前又冷不丁浮现出三年前手术台上的一幕幕,冰冷的手术刀在她的脸上划来划去,那白炽的灯光照得她头晕目眩,术后麻药褪去,因为疼痛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还有那一个个挥之不去的梦魇,都是她这一辈子无法忘记的疼痛。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而当事人,却毫发无损,她所受到的伤害,他一丁点都没有体会过。
唐墨时皱着眉,即便隔得这么远,他还是能感觉到女人眼里的怒火,那种眼神,仿佛要将他吞噬。
“你看,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只要一句话,女人就会趋之若鹜,三年前,你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件用完就丢的东西,没有半点眷恋。”
苏止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眼里的邪光稍纵即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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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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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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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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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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