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皇子哈哈大笑:“既如此,夏公子请了吧!”
请了吧——,请了就请了,夏天纵屁股离开客座,双手左右一抚头发,笑道:“好!真皇子非皇子。”
呃,真皇子的笑声顿时噎住,姬饮河刚放松的面容又沉了下来。
白马非马,真皇子非皇子。
如果白马非马正确,那夏天纵所说真皇子非皇子也就正确。夏天纵可以承认白马非马,真皇子能承认自己非皇子么?
真皇子神色尴尬,慢慢地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僵立当地。
大姑爷打个哈哈,走了过来,伸手一按夏天纵肩膀,笑道:“夏公子好辩才,请坐请坐。”说完又拉住真皇子的手,打着哈哈:“皇子,您最不擅长的就是辩难了,何必跟他们玩这个。呵呵,你看,四妹妹来了。皇子,来来,咱们让让。四妹妹,你来坐这个主座。”
大姑爷东一句、西一句,把大家的注意力成功转到四小姐身上了。
四小姐轻纱蒙面,浅笑道:“小女子冒昧了,哪敢坐主座。大姐夫,你们继续。”四小姐说完,径直走过一边坐了。
大姑爷刚才出来打圆场,现在只得继续说话:“还有谁来?”
夏天纵连胜三局,诸位嘉宾莫不刮目相看,一时之间,竟是无人上场。姬饮河看了一眼四小姐,沉声道:“我来”。
姬饮河迈步入场,却没立即坐下来,而是走到夏天纵身旁,先出了一联:“一站一坐,高下立判。”
夏天纵眼睛微闭,打了一个哈欠,道:“半睁半阖,是非分明。”
一站一坐,高下立判;
半睁半阖,是非分明。
这是什么意思?姬饮河就地取景,虽说高下立判四个字有些突兀,但也不是不可以。但夏天纵是非分明四个字,则有一些警告意味了。
姬饮河眼中阴影一闪而过,继续出联: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这次夏天纵想了一想,方才对出下联:竹上走蚁缘竹量国。
姬饮河: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讥天小。
夏天纵:竹上走蚁缘竹量国夸国大。
得,一只蛤蟆,一只蚂蚁,都是卑微之物。两人算是杠上了。
四小姐有点不安,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两人。
姬饮河回头看见四小姐紧张的神色,心下更加恼怒,一步跨到主座坐下,沉声道:“夏公子,咱们两人再辩一场如何?”
夏天纵耸耸肩,道:“宗子乃天下名士,能亲自来赐教,实乃我这个小流氓的莫大荣幸。”夏天纵说得客气,可那神情,满不在乎,又哪有虚心请教的样子?分明便是回敬在寿堂时姬饮河说他是盗匪的话。
姬饮河长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沉声道:“我的题目是:龙生龙,凤生凤。”
四小姐眉尖一蹙,有些抱怨地看了一眼姬饮河。饮河哥哥一直儒雅风流,风度翩翩,怎么今日就跟夏公子过不去呢?
夏天纵却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口答道:“斗胆请问公子出身。”
“说起区区出身,天下皆知,我家祖上,乃开国文皇第六子,公子申。”姬申,大周皇朝周文皇第六子。姬申一族,宗室就在西申,姬饮河正是唯一的宗子。而南阳申国、谢家所在的南申,则是二宗三宗,以封号为姓,已不姓姬。
夏天纵点头赞叹道:“令祖上,龙子啊。”
姬饮河傲然道:“申之一族,代代龙子。”
夏天纵仍然是点头同意:“宗子所言极是,还没请教,何谓龙?”
姬饮河道:“龙者,承天下祖脉也。可腾云驾雾、翻江倒海。”
夏天纵突然鼓掌笑道:“宗子可腾云驾雾、翻江倒海不?”
姬饮河噌地站起,怒道:“你这是诡辩!”
夏天纵笑道:“宗子息怒,就当我开个玩笑好了。龙生龙,我大周之始祖,起于女娲伏羲,全是龙的后人。由此推算,当今大周天下,所有子民,都是龙的传人。宗子是,在场诸位也是,区区太和山小流氓,自然也是。不过从来只见龙生龙,何曾有人见过凤生凤?四百年前,有凤降于西歧,是以文皇生。然四百年以来,再无凤出,又何言凤生凤?是以宗子之言,一半对,一半不对。”
全场寂然。
谁都听得出来,姬饮河是在奚落夏天纵的出身,不想夏天纵连消带打,口头虽然承认姬饮河对了一半,但实际上却将其意图,化个干净。
四小姐听夏天纵说得有趣味,轻蹙的眉尖瞬间舒展,绽出一个微笑来。
姬饮河正好见到四小姐舒展的眉头。她竟然在为他笑!姬饮河再也按捺不住心下的焦躁,大声道:“按你所说,天下子民皆是龙的传人,那又何来平民、庶人、流氓?”
夏天纵道:“宗子此言差矣。龙生九子,子再生子,各有不同,千载以下,为兽者皆有,何况平民、庶人乎?”
姬饮河手指发颤,突然走出几步,道:“夏公子既然强辩,就请坐了主座如何?”
夏天纵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坐上主座又如何?也罢,就当我坐上去了吧。我也有辩题,你可敢接?”
姬饮河道:“有甚不敢?”
夏天纵道:“宗子豪迈。我的题目是: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挑明了啊,姬饮河差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个小流氓也敢向自己叫板?这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四小姐粉脸一红,哼了一声,匆匆离去。
姬饮河强自按住怒火,大声道:“这是民间之歌,不是辩题!”m.xiumb.com
夏天纵拍拍屁股,举步离开:“还是宗子见识广博。你看,我连辩题都不会出,怎么坐得主位?这场辩难,宗子赢了。”
竹林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怎么说话才好,最后还是大姑爷站了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将清谈引到斗诗上面去了。夏天纵一离开,姬饮河又慢慢回复了优雅的风度,开始与一干文人名士谈笑风生。
不多时,东郭先生替褒大夫传下话来,晚宴后请各位贵客奕棋联谊,地点仍在寿堂。
到了晚间,阔大的寿堂改成了棋院,二十张棋枰分列两侧。夏天纵走进寿堂,就见十九张棋枰已经坐好了人,只有一张空着,姬饮河站在空棋枰一边。
看样子,还在等自己啊。这是分明要将自己踩下去才肯罢休啊。夏天纵也不推辞,就地跪坐,执白在手。
姬饮河也不推辞,执黑先行,以点三三开局。
夏天纵随手一点,直奔天元。
姬饮河一怔,敢直奔天元的,这得多高的棋艺?可能吗?夏天纵的棋艺可能高得藐视自己吗?
姬饮河有种被蔑视的感觉,但两人交锋几个回合,姬饮河从没占到便宜,是以虽然感到被蔑视,但更多的是谨慎。姬饮河想了想,又落一子,小飞。
夏天纵出手却是飞快,接着在天元一个大飞。
两人一个快,一个慢,待下到三十手时,夏天纵将棋子一丢,笑道:“你赢了,不下了。我去方便一下。”
姬饮河胜了夏天纵,心下痛快,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夏天纵走出寿堂,拐进暗地里,秃尾巴狗突然出现,带着夏天纵七拐八拐,出了褒府。
褒家后山山顶,在点点星光下,一身雪白的四小姐身上,泛着星光特有的朦胧。四小姐从小就喜欢到后山山顶来。在这里,可以遥望挺拔的云雾山。云雾山北峰,有苍龙岭,云雾山南峰,有黑龙潭,苍龙岭和黑龙潭的都有神秘美好的传说。四小姐喜欢传说中的故事,自家府上后山山顶,就是四小姐萌生小心思的地方。
秃尾巴狗哧溜窜上了山顶,来了四小姐脚旁。紧接着夏天纵冒了出来。
夏天纵走过去,与四小姐并肩而立。峰顶的视野很好,在星光下,可以看到远方黑糊糊的另一座山峰。夏天纵看了一眼,赞道:“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啊。”
“嘘——”四小姐突然伸手一指远方,云雾山绝顶处一点紫光,蓦然一闪,再缓缓暗去。
“有点远。”夏天纵估摸了一下距离,这至少得有五十里地。
四小姐突然加快了语速:“曾经有个传说,说云雾山生长着六幻灵芝。先前我发现已经有人向那边去了。你要不要去?”
夏天纵伸手抓了一缕风,然后蹲下去摸着秃尾巴狗,道:“刚才看清楚位置了吧?那还等啥,走吧!”
云雾山苍龙岭,岭脊锋利如刀,光秃秃地刺云雾之间。岭脊之下,是光滑的绝壁,一插千仞。
星光下,一个黑衣蒙面人,飞鸟般从云雾里冲了出来,轻轻落在苍龙脊上,带起道道残影,噌噌噌噌疾速跑出千丈,然后看了一下,找到地方,跃下苍龙脊,踩着绝壁,向下掠去。
一柱尖锐的石柱,只有三丈粗细,但却有五十丈高,与绝壁相隔三尺而生。石柱上一个灰袍老人,听到苍龙脊上传来的衣袂声,面色一沉,抬手便是一拳。拳带风声,甫一击出,便膨胀得比斗还大,轰然冲向那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却似毫不意外,一掌拍地那斗大的拳头上,发出轰隆一声大响。灰袍老人却突然转身,一掌拍出,又是啪一声大响。
分身幻影!玄妙一品!
来人竟是先天玄妙境的一流高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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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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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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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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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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