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夏天纵挣扎着站了起来,把破烂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才向水若晴行了一礼:“院长大人,非不愿,实不能也。”
“哦?”水若晴目光向秦卿一扫。秦卿轻咬下唇,神情有些紧张,连眼皮也不敢抬。
“好吧”,水若晴叹道:“以后若有兴趣,可随时来我数院。”
“谢院长大人。”
水若晴走到秦卿面前,淡淡说道:“跟我走吧,别辜负了人家好意。”
秦卿自然明白,这是夏天纵将进数院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秦卿抬头看了一眼夏天纵,却没有看到夏天纵微笑鼓励的目光。
夏天纵一边整理破烂衣服,一边还在跟楚河说笑:“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我穿吧,你看我这衣服全破了。”
楚河难得地没有开玩笑,真的招呼两名助考生过来,去取了衣物,打了清水过来,替夏天纵收拾:“你真得收拾一下,再往上,是书与礼两艺的考试,那些人,讲究得很呢。我说你行不?吐了这么多血。”
夏天纵摸出几粒冷暗香炼制的丹药吃了,笑道:“小事情,再往上,都是我的强项,我专治老古板。”
“嘘——,你真说得出来啊?等你见到礼科的博士、院长,才知道什么是‘礼’。”
走完第三个一百零八级台阶,就到了南阳书院的最高处,礼院和书院共同所在地。
夏天纵还没有走上去,只是刚踏上第三个一百零八级石阶,才一踏上,便看到两个白须老者,高冠广袖,相对而弈。
两个老者对弈,本也没什么,但山道狭窄,两人对弈,正好将石阶堵住。
夏天纵走前两步,双手举在额头,深深鞠了一躬:“两位先生请了。”
一名老者手拈棋子,看了夏天纵一眼,淡然问道:“姓名?”
“夏天纵。”
“习书先习礼。我问你,何为礼?”
“还请先生赐教。”
“礼者,人道之极也。”
“学生受教。”
白须老者说完一句“人道之极也”,又低头下棋。另一名白须老者比较和蔼,微微一笑道:“本轮考试,便在看谁可以最快走完一百零八级石阶。”
尼玛的,原来是拼速度,自己跟两个老家伙废话什么啊?
夏天纵盯着两位下棋的老者,伸手摸了摸额角的小疤,说道:“学生于礼,有不同的理解。”
“哦?说来听听。”
“礼者,理也。依天理,我们敬天;依地理,我们敬山河;依人理,我们论长幼尊卑。天有阴晴,地分东西,人有轮回,两位先生阻我上山,便是阻生死轮回之理。还请两位先生让路。”
左边白须老者拈棋的手指僵在半路:“他说得有理?”琇書網
“有理,不是礼。”
“理就是礼。夏天纵,请过去吧。”
夏天纵过了第一关,沈烈却来到了第三关。
第三关的礼科博士一脸怒气,看着昂然而来的沈烈,挡在路中,一动不动。
“先生不肯让路?”
“你怎么可以那样做?!”礼科博士看着沈烈一刀斩断棋盘,一脚踢开第二位先生,已怒不可遏。
“我为什么不可以那样做?”沈烈将妹妹向肩上托了托,举步便向上走。
“你、你!如此无礼,何成师生?”
“现在还不是师生,自然不执师生之礼。”
“你……”,礼科博士指着沈烈:“我比你长,长幼之礼,难道也不守?”
“长幼之礼与师生之礼若何?”
“师生之礼为大。”
“师生之礼与君臣之礼若何?”
“自然是君臣之礼为大。”
“如此便好。”沈烈一步挤过礼科博士,呛啷一拔手中长刀,露出刀身上一条五爪金龙来,然后又呛啷一声,长刀还鞘,自顾自上山。
五爪金龙,皇亲贵胄,书院再强,也是臣属,沈烈自然不需要执礼。
“不对!”礼科博士待沈烈走出二十步开外,方才醒悟:“礼分时、分地,既然来投考,便须遵我书院之礼!哎呀,刚才怎么没反应过来。”
南申少年名士谢晋,也来到了第三个礼科博士向前。
谢晋整理一下墨服,掸掸衣衫,向博士施了一礼:“请先生出题。”
“嗯,着墨服,施墨礼,来者可是谢家的人?”
“正是,在下南申谢晋。”
“原来谢晋就是你。你上去吧,谢家向来重礼,区区入门试,又怎能难住名动大江南北的少年名士?”
“先生过誉了,学生谢过先生。”谢晋又规规矩矩地施了一个墨礼,这才漫步上山。
夏天纵却还被挡在第二个礼科博士处。
礼科博士指指天空,问道:“何为祭天之礼?”
夏天纵看看天空,又看看礼科博士,反问道:“先生可懂祭天之礼?”
礼科博士傲然一笑,道:“自然懂得。祭天先设坛,备牺牲,献祭器……”
“好啦好啦”,夏天纵听得头疼,赶紧打断礼科博士的话:“祭天便要敬天,请问博士,刚才你一指点苍天,可以敬天之礼?”
礼科博士倏地将手缩回大袖:“夫妻进了卧房,便不须守夫妻之礼,当享人伦之乐。礼,也要看地方的。”
“如此,还请先生让路,等考试过后,再向先生请教‘礼’的大事。”
“呵呵,也罢,少年,好好考。”礼科博士让过半边道,夏天纵向第三关走去。
“满肚子歪理,还眼尖得要命,这要是放到礼院去,不知道气得院长大人什么样子呢?呵呵,很期待啊。只是,他入得了院长大人法眼么?”
谢晋已经走到了石阶的最后,拿着一本礼院院长姬长风新编《礼器谱》,在默默记诵。
记诵《礼器谱》,便是登山试礼最后一道试题。
谢晋出身名家,从小接受名师教育,于诗书礼乐御射都深有造诣。只是姬长风所编之《礼器谱》,太过细致,其中又没必然联系,谢晋记诵起来,也是大感艰难。
沈烈也拿到了《礼器谱》,但他没有去背诵。
“礼科考试,我已过三关,能得多少分?”
负责考试的礼科博士看了看空空的考场,皱眉答道:“你如果第一个走完台阶,当能得3分。”
“那就行了。”沈烈将《礼器谱》一扔,迈过最后一级台阶,走上了书院操场。
夏天纵于礼一道,一窍不通,全凭一些小聪明,与各礼科博士周旋,等他拿到《礼器谱》时,已比谢晋晚了大半个时辰。
夏天纵打开《礼器谱》,一看到那些礼器的名字,就开始头疼。
“先生,这个字认什么?”
“簋”。
“这一个呢?”
“甗”。
“这一个呢?”
“匜”。
……
尼玛,这姬老夫子是在搞科研啊,写得那个详细,绝对是学术水平超一流。
夏天纵有不认得的字,开口就问,好在那礼科博士很有耐心,一一作答。
夏天纵还在问字,谢晋已合上了《礼器谱》,开始缓缓背诵。
“你还在认字,对方却开始背诵了,你认为你还能胜出吗?”礼科博士好心提醒。
“人生的趣味,便在于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夏天纵看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书页,把《礼器谱》还给了礼科博士。
“要不,我也背诵一下试试?”
“什么?”礼科博士还没反应过来,夏天纵已经顺着《礼器谱》背了下去。
夏天纵这一背不打紧,直接将礼科博士震晕在原地。
刚才还在一个字一个字问念法,现在就可以一字不差地开始背诵?
自己没听错,面前这个少年,确实是在一字不差地背着《礼器谱》。
谢晋背到最后几页,错了几个字,但每到错处,经过冥思苦想,总能想起来。两盏茶的功夫,终于将《礼器谱》背完。
谢晋对自己相当满意。面对考试时还能平心静气,杜绝外界的影响,全部身心都用来记忆,自己绝对是临场型的选手啊。
谢晋略为骄傲地抬起右脚,迈上最后一级石阶。
“哎,别踩着我。”夏天纵刚刚迈出石阶,差点被谢晋踩到脚背。
南山三道一百零八级的石阶,包括阳湖九曲回廊,都是以幻阵布成的。每一个考生走在石阶上,都不会遇到其他的考生。但出石阶时,却在共同的地方。
夏天纵与谢晋同时走出石阶,上了书院操场。
“是你?”谢晋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可思议。
“呵呵,是我是我,刚才差一点硌着你的脚哈,对不起对不起。哈哈,沈兄,你早就上来了啊?小弟我佩服佩服。”后半句话,夏天纵却是对着沈烈说的。
操场上一溜排着二十只大铜缸,大铜里盛满清水。大铜缸之后,是一张书案,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笔架、砚台、毛笔、松墨等书写之物。
二十张书案旁边,各立一名助考生。
午后一过,有风渐起,吹得大铜缸里的水荡起一轮轮涟漪。苍岭南走到中央,大声道:“礼之考试,淘汰5人,现十五人参加六艺之书法的考试。礼、书联合计分。书法考试题目,书写对联卷轴一幅。”
“上联:天地有正气,气贯山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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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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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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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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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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