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守城的兵士隐约听到了一声狂吼,但伸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荒野,再看看当头淋下的暴雨,便把头缩了回去。
趁着雷响,夏天纵偷眼看时,只见屠横无全身赤裸,向那披着轻纱的女人猛地扑出。
闪电消失,天地一片漆黑,夏天纵接着听见屠横无一声嘶哑的狂笑,暗夜里“砰”地一声,又是一声巨响。
响声里,女人凄厉呼号,但那呼号声,在暴雨里却显得异常的单薄。
又一道闪电划过,夏天纵看到那女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而屠横无却没了踪影。
夏天纵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场景,饶是平时胆大,此时心里也是惴惴。但想着打雷下雨时,呆在水里也很危险,终是咬咬牙,回到了岸上。
雷光闪耀,夏天纵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面目全非地仰面倒在地上,胸腹间一个硕大的空洞,显是已经死了。地面上还有飞散的肉块,想想应该是屠横无爆开的尸身。
夏天纵深吸一口气,几步踏到那女人身边,只见女人一只手虚伸着,想要抓住什么的样子,斜斜指向夜空。女人身上的衣物本就极少,此时只凌乱地挂着几缕,依稀可以看到雪白的肌肤。xǐυmь.℃òm
“啧啧,想来是多么风骚的一个美人儿啊,现在还不是成了一具残缺的尸体,我说你们这是在搞哪样?”
夏天纵转过头,等着闪电又看到满地的碎肉,心里不禁一阵发呕。
“妈的,大爷我就不是嗜血的人啊,这场面太恶心了。”
夏天纵正在自言自语缓解着心情,忽然脚腕一紧,竟是被人一把抓住。
“啊——鬼啊!”暴雨里又传来一声狂吼。
但那手抓得好紧,夏天纵一蹦之下竟没有挣脱。急低头看时,只见赫然是已经死去的女人抓住了自己。
“屠——屠家——会——会自爆——”
夏天纵还来不及回答,那女人手一松,再也不动。
自爆就自爆,有什么了不起的。夏天纵嘟囔着。
自爆确实没什么了不起,如果放在北方荒原上的话。因为那里很多种奇怪的动物都会自爆。
但放在大周皇朝,这绝对是一个很大的秘密。
夏天纵不知道,所以毫不放在心上。只是他知道屠横无是屠家最年轻的先天高手,他的口袋必须要掏一掏的。
屠横无的衣袋里东西却很少,只有一块浅黄色的令牌,上面一个阳文的屠字,另外只有几片金叶子。
夏天纵又去翻那女人的衣服,只是女人本来衣服就很少,更没有什么东西带在身上。
暴雨来得急,去得快。雨势渐停,只是闪电还在不停闪耀。
咦?刚才不是在做……,咳,那个吗?连衣服都差点没时间穿,居然鞋子穿得那样好?夏天纵的目光落在女人脚上。女人居然穿着一双好看的绣鞋。
好吧,爷我就是吓大的,有本事你再踢我一脚。夏天纵嘀咕着脱下女人的鞋子。
果然没踢,只是有人猛地一扯夏天纵的裤腿。
啊——鬼——
夏天纵猛一激泠,撒腿就跑。
“呜——”你妈!个只死狗,赖皮狗,你扯老子干什么?
秃尾巴狗却很是焦急,呜呜叫着,突然向皇都方向看了一眼,扑通跳进河中。
夏天纵突然明白了秃尾巴狗的意思,当下也是毫不犹豫,抱着一双绣花鞋,扑进河里,顺着暴涨的河水,漂流而下。
一人一狗漂出去不到百丈,两道人影疾若奔马,倏忽出现在河岸上。
清风里,一片又一片的碎花布像蝴蝶一样飞舞。
一双绣花鞋已经被夏天纵拆到最细的程度。
但,什么都没有。
生活不是做梦,没那么多飞来的奇遇。那个风骚的不知名的女人,可能只是喜欢穿着绣花鞋做爱而已,也可能是屠横无喜欢女人穿着鞋子跟自己做爱——而已。
不过,这没关系,折腾一夜,至少收获了几片金叶子。这足够一个普通老百姓生活好几年了。
夏天纵将湿衣全脱了,晾在树丛上,自己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下来,补了一觉。待日头晒干衣服,夏天纵才寻了路,走了半天,回到皇都。
成衣铺买了衣服,陆氏车马行租了马车,再备了干粮和半车草料,夏天纵便离开了皇都。
走,就要走得干脆。为什么要走?夏天纵问自己。夏天纵只是觉得自己有很多隐隐约约的理由要离开皇都,具体是什么,却说不出来。
好吧,为什么不离开皇都?夏天纵换了一个问法。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啊!于是夏天纵便抛开了先前的任何想法,干干脆脆地离城而去。
只是有些遗憾,走的时候也没有见到锤炼自己身体的三个大叔。
西北去,目标:玄鹰宗。
“大西北,我来了!驾!”夏天纵离开皇都时很是兴奋。
刚开始时,大道上人来车往,很是热闹,夏天纵很快便打听清楚了,玄鹰宗便在阿伊山上。
过了五六天,拉车的马已经没了精神,夏天纵更多的时候是在车里养神打盹,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又过了几天,大道旁低矮的灌木已经极少,只有稀疏的白杨默默地站在山岗上。大地开始赤裸,慢慢地呈现出荒芜的样子来。
夏天纵开始寻找水源。出皇都时带够了食粮,却没想到带足够的水。
之所以不够,便是因为拉车的马,你带多少的水,都不够一匹马喝上几天。
有绿草的地方便有水,夏天纵找了整整半天,也没见到成片的绿荫荫的青草。有深沟的地方便有水,夏天纵见沟就钻,也没找到涓涓的细流。
夏天纵舔着开始裂开的嘴唇,心里喃喃诅咒着推翻了前世残存的经验。
既然没有,那就再乐观一些吧。夏天纵扯开仍然稚嫩的嗓子吼道:
“上一道那个坡来坡哎哟哟哎
下一道哎嗨墚哎哎
想起了那个小妹妹哎哟哟哎
好心慌哎嗨
你不去那个掏菜哎哟哟哎
崖畔上那个站哎哎——”
“崖畔上那个站哎哎——”,夏天纵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崖畔上那个……真站着一个姑娘。
姑娘听到夏天纵的声音,像见到了亲人一样,跌跌撞撞地从山崖上开始往下跑。
哎——你慢点!夏天纵张嘴差点叫出声来。姑娘跌了一个跟头,又一个,本来被风吹乱的头发更加散乱,但非常明确地,坚定不移地向夏天纵跑来。
这,这,姑娘别跑那么急啊,我不是你的亲人。
但姑娘已经跑过来了,一头扎进夏天纵的怀里,号啕大哭。
要是一个小姑娘也就算了,可,这得多大的姑娘了啊,给自己当娘还差不多。我呸,我的娘那是多俊一个美人啊,怀里这位……很像傻姑啊。
夏天纵手足无措,秃尾巴狗一脸愕然,拉车的马无力地打了个响鼻。
大姑娘哭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破涕而笑。是真的破涕而笑,一笑时鼻子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大姑娘笑得很开心:“撒兰哥,你真的回来了。”、
夏天纵没法回答,于是不回答。大姑娘拉着夏天纵的手,开始向前走。
“哎——
名山里最高的是阿伊山,
大川里最平的是撒川,
最难过的是阿一道关,
瓦兰兰爱的是撒兰——”
声音清脆如黄鹂,穿云而去,直上九霄。夏天纵一时听得痴了,竟是任凭那姑娘拉了手,一直向前。
这个声音,这个披头散发的形象,两者怎么结合起来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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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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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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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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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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