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往常亦是会生病,他幼时便是个病秧子,我总担忧他是要随爹娘去了,只留下我一人的。”玉儿双眸一弯,唇边的笑意天真单纯,“可谁曾料到,后来反倒是他的身子比我更好了。如今考了举人,倒是光耀门楣了。虽在郦都中权贵如云,可我兄长定然是有大出息的!”言辞间自然难掩自豪欢喜。
瑶光安静地听了,只觉得口中的药汤苦得厉害。往常若是有长姐在,此时她定喝完了药,正吃着蜜饯。到底还是在长姐身边呆着舒服,还不知晓她不见了,长姐会不会担忧得整夜都睡不着。
“昨夜听你一直在喊‘长姐’,可是想起你姐姐了?”玉儿问道。
瑶光眨眨眼,丹凤眼中竟满是失落。她垂头想了想,好半晌方是闷闷地点头,那双眸子亦似乎被蒙上雾气一般,“可想长姐了。”她忍不住蹙眉,眼看着便是要哭出来了,“我如今是被人拐走了,长姐却不知该如何心急。往常在家中,我若是喝了苦药,长姐总是要劝慰一番的。这世上便再是没有比长姐更好的人了,我只想回到长姐身边去!”Χiυmъ.cοΜ
这话倒是半点儿水分都没有的。
玉儿只能同情地看着她,“你且放心,我在沿途留下了线索,若我兄长能发现,定很快便是能来了。”
这等事儿原是不该说出口的,瑶光抿了抿嘴唇,知晓玉儿定然是极信任自己,方会将此事告知自己了。
她抬眸点点头,眼眶却是微微泛了红,腮边的红粉好似两朵娇艳的桃花儿,总惹人怜爱得很。她低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便是。我若将你的秘密告知了旁人,我便不配为洛家人。”
“洛家人?”玉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郦都中哪个洛家还能有你这样标志的人儿?我兄长说,郦都中最是叫人惦记的洛家,便是皇商洛家,不过他们家只有三个儿子,没有两个姑娘的。”
她对郦都中的事儿,倒也是有所了解的。
瑶光歪着头,“皇商家?哦……我不曾听说过的。我素来不常出门去,长姐倒是说过,郦都中富贵人家可多了,咱们家那点儿银子,给人家塞牙缝都是不够的。也便是长姐疼我,往常她阿爹补贴她的东西,竟都是送到我这头来了。你瞧我身上的衣裳,都是长姐给弄来的。”
“你姐姐可真好!”玉儿羡慕得很,“不过我兄长亦是好的。”
两个小娘子便说起了家中的姐姐兄长来,一时间竟也是亲密了不少。瑶光言辞间总难掩对长姐的信任,倒是叫玉儿也多了几分好感。
午膳送来时,瑶光便瞧见外头的天暗了下来。这个房间并不如先前那般,门窗皆是蒙上了黑布,反倒还能开窗透气,只窗外有人盯着便是了。一日三餐似乎都要按时送来了,大抵也是顾念着瑶光是病人,此番送来的午膳,竟还带了一叠水煮白菜。
瑶光就着白菜吃了半个馒头,眼眶又要开始泛红。她与玉儿熟悉之后,便总忍不住露出自己原本娇弱的一面来,一面儿吃馒头,一面儿擦眼泪,哭得好不可怜,“也,也不知晓长姐如今可是发现我不见了,若她来找我,可是能找到。我当时还是被迷晕了送来了,竟都来不及做记号。玉儿,你说会不会这些人要将我们卖到那些腌臜的地方去?我,我……若当真如此,我只恨不得一头撞死了事了!”
玉儿亦是愁得厉害,她二人姿色上乘,瞧着便是与那些畏畏缩缩的小娘子不同的。
但纵然心有不安,她却是不能显露了出来,只柔声安慰瑶光,“断然是不可能的。我兄长定是会赶来的,那些人,那些人不敢将我们卖到那种地方去的。”
瑶光双眸含泪,本便是病态楚楚,如今腮边香泪垂落,乌发披肩,整个人竟都柔弱得如同柳絮一般,被风一吹,都叫人要担忧她被吹散了。她说道:“我长姐说过了,女子的清白再是紧要不过,若我当真要落得那般境地,倒不如便一头撞死了了事。”
“别呀!”玉儿连忙道,“你且莫要想太多,说不得再过两日,咱们便是能出去了呢?这里不过便在朱雀街附近,便是我兄长不来,你长姐亦是会来的。”
好说歹说,瑶光方是断了轻生的念头。午间寂静得很,瑶光原便是体力不支,闹了一会儿,便也就睡去了。
玉儿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待确定瑶光终于是睡着了之后,方是转身坐到桌案边儿上去,就着炭盆边儿上趴下,亦是睡了过去。
只她却是不知晓,待她睡着后,瑶光却睁开了双眸,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半响,又是瞧了一眼放在床边的药碗,里头还余下了半碗苦药汤,是她方才借着哭闹的时候,没有喝下的。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对着床架将玉镯一把敲碎,随后又是将玉镯泡在了药碗中。
郦光先前料得不错,要下雨了。天色昏昏沉沉的,分明昨日还耀阳高照,暖得厉害,可不过一夜的功夫,外头便萧瑟了起来。街边的枯叶被风吹起,打旋儿落在她的脚边。前头的官兵进进出出,已是将这附近的宅子给搜遍了,却仍是毫无收获。
这些竟都是些租赁出去的私宅,里头住着的亦不过是老实本分的百姓人家。洛清河与洛清溪亲自进去瞧了,郦光亦查看过几番,没能将瑶光找出来,却是诓出了好几个惯常偷盗坑蒙的二流子,却也是叫人哭笑不得了。
转眼便是到了午膳的时分,一行人仍是毫无收获,饶是郦光面上再淡定,却也难免露出了几分焦灼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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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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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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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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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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