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是无心,她亦是受了一身的伤。
“不要你假好心,本宫在这如意宫中,是再没有半点儿分量了!”辛如意抬头瞪着莲絮,拎着裙摆便往外头跑,“本宫说了不去寺庙,便是不去寺庙。你休想本宫再听你的话,你原便不在乎本宫!”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飞快地跑了出去。端妃只来得及瞧见她那粉白色的背影,满肚子的话,没一句是说出口的。
好生生的女儿,如今倒是成了这般一个易怒冲动的性子,端妃心中隐约觉得不大妙。可她却又想不出,到底是何人有这般的本事儿,大抵是自己对如意太过不上心,竟叫如意长歪了。
辛如意出了如意宫的门,一面儿抹眼泪,一面儿忿忿不平。她原是打算好好儿同端妃说话的,谁知晓话一出口,总容易冲动。她穿着粉白色绣花彩蝶襦裙,头上的发髻如今竟是有些凌乱了,与端妃争执了一番,她双眸通红,神色落寞,路过的宫人,便没有不看她的。
辛如意哭了一会儿,却仍不见端妃追出来。宫中走动的宫人极多,她一转身,索性朝着未央宫去了。事到如今,辛如意亦不免落寞,除去未央宫,她似乎竟是无处可去了。纵然她无比厌烦假仁假义的皇后,却偏又不得不承认,这宫中,大抵便只有皇后最是疼爱她了。xǐυmь.℃òm
郦光今日穿了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下头配着宫缎素雪绢裙,整个人清新自然犹如外头盛开的桃花儿一般,叫人心中甚是舒适。出门前,燕归将她的发丝挽做了两个双环髻,上头各自别了两朵紫色的宫花。额前的刘海儿如今已是长长了,燕归将她额前的碎发编成了两股小辫儿,绕到脑后,用翠玉押发别稳了。
眼下她正是站在皇后的跟前,皇后穿着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神色冷漠,眸中却暗藏一抹温情。二人正是在挑今日芙蓉从御花园中剪回来的牡丹花儿,宫中的花儿花期早比寻常要早,那几簇牡丹却是早早便开了。
郦光捻了一枝花,小心翼翼地插到了花瓶里头。汝窑玉壶春瓶内,早便放了几枝桃花,偏牡丹一入瓶,原本亦算得上是清秀可人的桃花,一下子便不起眼了。
郦光就笑,声音娇脆犹如黄鹂鸟儿,“‘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怨不得人人皆爱牡丹,如今看来,亦并非时候毫无缘由的了。”
她淡笑,白皙纤细的指尖在牡丹花瓣上划了划,转瞬间,便有鲜嫩的花汁流出来。
皇后亦是个有才的,听得郦光随口便念出了极为少见的诗句来,不免高看了几分。她对这个女儿素来没多少了解,只偶尔从旁人口中得知,似乎在国子监时,郦光便很有些才名。
她随口道:“你在国子监中,还学过些什么?”
郦光弯眸一笑,顺手将手边的牡丹皆是放到了汝窑玉壶春瓶内,簇簇拥拥的牡丹,并着几支清丽的桃花,却也是赏心悦目。她眨眨眼,纤长浓黑的睫毛轻轻颤动,“多了去了。先生博学多才,本宫总觉得自己所学,竟不若先生平生学识的一成。往常练字作画,若先生兴致来了,亦可博弈。除此之外,还有女红一类,只本宫的女红素来不好,亏得先生不会,如若不然,却是要叫人笑话了。”
宫中教习女红的,是绣房里最好的绣娘,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双面绣,郦光垂涎许久,却到底学不会,只勉强能绣个荷包一类,竟也算是用心了。
小娘子不卑不亢,双手垂在身侧,目光盈盈动人。她双眸澄明清澈,整个人皆是如同从淤泥里冒出芽尖儿的嫩荷一般,便是皇后,亦是不得不赞上一句“好仪态”。
可这等好仪态,却又叫皇后心头有些别扭。她一面儿觉得,郦光能长成如今这模样儿,自是再好不过。可思及故去之人,却又隐隐不甘心,郦光长得这般好,岂不是愈发地说明,这孩子是真真儿的“福泽深厚”,是个吉利人儿。
皇后还来不及理清内心纷乱烦扰的思绪,一个粉白色的身影,便是飞快地从外头冲了进来。也不等她反应过来,那小影子便撞入了她的怀中来,放声大哭。
那熟悉的声音,俨然便是辛如意了。
皇后下意识地去看郦光,只见着方才还满脸笑意的郦光,如今神色平静,隐约带着一丝落寞,她二人原是并肩站着,辛如意冒冒失失地冲进来,郦光生生被撞开两步,她看过去时,郦光才是堪堪站定了身子。
郦光垂眸站在原地,头上的宫花灼灼艳艳,带着比牡丹更盛的艳色,直撞人眼球。她的目光与皇后撞上,怔了一瞬,很快又是移开,又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紧握,低声道:“既然娘娘这儿来了客人,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话毕便是转身,慢吞吞地往外走。可也不知晓是不是皇后的错觉,她似乎发觉,郦光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是脚伤着了。
怀中的辛如意嘤嘤哭泣,半点儿同郦光道歉的意思皆是没有的。皇后伸出手来,本欲安慰辛如意,可脑中却又闪过了郦光那张带着落寞的小脸来。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有在说话。
几日功夫一眨眼便是过去了,郦光在这几日里一如往常般无所事事,只再不去寻皇后说话了。倒是辛如意,那日与端妃大吵了一架,回头便寻了皇后诉苦。原以为定能得到皇后心疼的安慰,谁知晓皇后竟是站在了端妃那头,直言她在安帝跟前发脾气实属不该。
端妃寻到了未央宫,姐妹二人是说了好些贴心话儿,又是齐齐哄了辛如意一会儿,方是将人给带了回去。也不知晓端妃是与辛如意说了什么,原是万般不愿同皇后同出门的辛如意,竟是再没发过脾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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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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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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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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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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