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如意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儿,焉还能有不心疼的道理?如意与郦光大不相同,郦光尖锐刻薄,唯有如意恭顺贤良,昨日元宵,那孩子竟还亲自做了元宵送来,此番心意着实难得一见。便是端妃,亦不得不说上一句,如意待她这母后,竟比亲亲的母妃更是要亲近几分。
皇后面上神色稍缓,她却也不管安帝是如何气恼了,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兀自抿了抿红唇,同安帝夸起了她心尖尖儿上的“小如意”来,“皇上平日里却也太过偏心了些,如意如何比不得郦光了?皇上便是再纵着郦光,亦不能不管如意,她亦是皇上的女儿,宫中正儿八经的公主,到头来竟连一个外来的瑶光皆比不得,如何还有这样的道理?”
安帝瞧着她那张带着喜色的脸,却觉得刺眼得很。若论起偏心来,这宫中还有何人能比得上她苏青菱?好好儿的女儿不要,却偏是要寻一个妃子出的孩子,当做亲女儿似的宠爱。因着如此,竟连郦光险些被人拐走,她竟都不知晓。
“皇后可知晓,朕今日并未早朝。”安帝神色淡淡。
皇后疑惑抬头,似是在无声询问,他做了什么,她如何会知晓?
只她到底是念着安帝的身份,勉强问了句,“皇上是身子不适?竟不曾听端妃妹妹提起过。”
安帝却觉得好笑,是了,皇后所知晓的一切,事事皆是听旁人说。端妃素来细心,又与皇后亲密得很,往常便是端妃会来同皇后说说话儿了。
可他们是结发夫妻,她却对他一无所知,只任由多年前的心结,断了彼此之间原便没有几分的情分。
“郦光昨夜被被拐子带走了。”安帝索性不再自寻气恼,冷冷的望着皇后。他薄唇紧抿,眉头紧锁,“皇后却只惦记着如意受了些许委屈,不如朕干脆差人将郦光掐死,也省得总叫你烦心。”
他面无波澜,说话时脸色亦是阴沉沉的。皇后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惊呼:“可不是说,她昨夜是私会情郎去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她起初得知郦光竟如此不懂规矩时,气得脸色铁青。宫人们劝了许久,她却是愈发气恼,到底是没忍住心中的怒气,转头便去了郦棠宫问罪。若她知晓,郦光竟是被拐子给带走了,她,她自不会这般……
皇后难得地有些愧疚,怨不得那唤作“青鱼”的宫女,竟是拦着自己。她还当郦光是一夜未归,那宫女心虚了,却不知晓,郦光这是的的确确出了事儿,若她贸然闯了进去,依着她当时对郦光的误会,少不得要将此事给闹得人尽皆知。届时郦光便是安然归来了,亦免不了要背上些许骂名。
皇后脸色难看,心虚地低声喃喃:“可她方才并不曾与本宫说……”
若方才郦光说了,她许是便不会这般咄咄逼人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郦光是去私会了情郎?”安帝冷笑着,凌厉的目光从一众宫人身上扫过。
糊弄皇后闹到郦棠宫门前,无论郦光是当真“私会了情郎”,亦或是被拐子带走,只要当时郦光不在殿中,郦光这一身的污名,便断然是洗不脱了。清清白白的小娘子,说不得便是要被送到寺庙中去,再不必出来了。
“苏青菱,是朕太纵着你了。”安帝失望至极,冷眼瞧着皇后面上神色一变再变,却终究不见她如待辛如意般,对郦光露出些许疼爱来。
他垂下眼帘来,殿中地上碎掉的茶杯,一如他们之间的感情,原便不是极好的,却偏又添了许多裂痕,便是他再努力,却到底无法复原。
若方才不是华福机灵,先是差人去将郦光给送了回去,只怕如今才安然回来的郦光,却是要被亲母逼死了。
“本宫不曾求着皇上宠爱。”皇后僵了片刻,只觉得安帝面上的嘲讽甚是刺眼。
她心中亦是关怀着郦光的,只郦光不是还有安帝宠着?郦光是天之骄女,如意却只有她这母后了,她宠爱如意,有错了不成?再者端妃同她姐妹情深,她待如意,既是女儿,亦是侄女。郦光身为长女,让着妹妹们,原便是应当。
皇后素来是个极自我的人,只认准了死理,旁人总无法将她给劝回来。她一口一个“如意”,彻底叫安帝寒了心。
他原还是奢望着,皇后许是能问上几句与郦光有关的话儿,谁知晓到来头,竟还是三句不离“如意”。大抵他与郦光,总入不得他的双眼了。
“既然你不求着朕的宠爱,那这几日,你便不必再出寝宫了。为人父母,朕瞧着最该学学规矩的人,不是郦光,倒是皇后了。”话毕,安帝再是不愿在此停留,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他与皇后错身而过,皇后满脸惊愕。这还是安帝头一回禁她的足,她心中颇是不痛快,只见着安帝那张黑沉如墨的脸,她心中似乎又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情感。
安帝走到门口处,忽而回过头来,“你身边的宫人,搬弄是非,污蔑郦光,朕不想再瞧见他们。”
这一回是搬弄郦光的是非,下一回是不是便要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小小宫女,竟也敢如此胆大包天,仗着皇后的宠爱横行霸道。皇后能忍,他却是不能。
安帝走后,华公公便是带人进来,将皇后宫中的宫人带走了一半。皇后满面震惊,似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一般。她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方是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龚嬷嬷的干女儿连声尖叫求饶,皇后被这几欲刺破耳膜的叫声给拉回神智。她忙起身去拦,华公公却是没有往日的笑脸,反倒是问了她一句,“娘娘可知晓,龚嬷嬷去了何处?”
皇后自是不知,直至入夜,她仍是想不明白,为何安帝会忽然翻了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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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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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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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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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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