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吴忌没有释放出精神力查探,以示对两人的尊重,但光以肉眼打量,他看不出道袍老者的虚实,可直觉告诉他,此人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吴忌站在湖心亭外许久,但无论是曲忠堂还是道袍老者,两人所有心神都放在棋盘对弈上,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放佛他来与不来对于两人来说没有任何印象。
沉吟片刻之后,吴忌也没有在拘谨什么,踏步走进湖心亭之中,来到两人身边,目光同样被石桌上的棋盘吸引住。
刚开始的时候,吴忌只觉执黑棋的曲忠堂占尽优势,只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机会,又或者说将战局再拖延十几步,黑棋绝对能一举斩杀白棋大龙,全面获胜。
然而,曲忠堂脸色深沉,手指捻着棋子沉思,举棋不定的样子让吴忌明白,这盘看似优劣明显的棋局里,似乎隐藏着他看不到的战端和凶险,他继而转眼看向道袍老者。
与曲忠堂不同的是,道袍老者一脸的祥和,云淡风轻,和煦的目光看着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没有丝毫争强好胜,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老神悠悠的模样倒像是一个正常的老头。
看了好一会儿,吴忌始终没有发现棋局还有其他端倪,但曲忠堂和道袍老者之间的对局胶着难分,看来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胜负,吴忌索性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椅子,坐在两人身旁,一起看着石桌上的棋盘。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会发现湖心亭的三人就好像一幅画,静默无声,相互间像是之前就约定好的一般,一起看着棋局互不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当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后不久,曲忠堂终于落子在一处,吴忌原本失神的眼神顿时有了波澜。
此时再看棋局,原本胶着的黑白战局,形势大变,原本占据优势的黑棋,俨然有一举屠杀白棋大龙的趋势,似乎再有一两手就能结束对弈获胜。
对面的道袍老者嘴含淡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在感叹着什么,目光依旧和煦,不起任何波澜的从棋盒中捻起一枚白棋,轻轻按压在棋盘上的一个角落。
这是......
一旁观战的吴忌,以及身在对局中的曲忠堂,两人脸色双双惊变,以为道袍老者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手棋,却让原本一面倒的优势陡转,原本黑棋的优势瞬间变为劣势。
犹如一群凶猛的狂徒,久攻坚城攻下之后,一股脑的全部冲进城池之中,准备操刀屠杀敌军殆尽,却没想到四方城门立马紧闭,令原本胜券在握的黑棋自困于城,竟陷于进退两难的局面。
“好一手瓮中捉鳖!”
吴忌心中惊叹不已,但他发现道袍老者仅仅是淡笑的捻着胡须,无论是眼神还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没有半点杀伐与意气,他就好像一个局外人,任凭黑棋怎么穷攻猛击,他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应对,轻描淡写的化解危机的同时,更是将对方死死遏制住。
此时,曲忠堂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尽管道袍老者这一手将他算计得死死的,但还不至于让曲忠堂这么恼怒,甚至都快要到爆发的地步。
吴忌并不知道,眼前这盘棋局已对弈二十五年,如果严格意义上的说,已经有二十六个念头,无论是曲忠堂还是眼前的道袍老者,都还没将这盘棋下完。
而吴忌更不知道的是,看似两人延续了二十六年之久的对弈棋局,实际上确实曲忠堂单方面的去破解道袍老者的‘势’。
如果从全局去看,黑棋虽然杀伐果断甚至凶猛,但无论它怎么凶狂交锋,白棋却稳扎稳打,或是避而不战,又或是纠缠不休,主动将战局搅浑却又置身事外,以最少的棋子克制住更多的黑棋的‘势’,这才是白棋又或者说是道袍老者的高明之处。www.xiumb.com
可以说从这盘棋开始时,曲忠堂的黑棋每走一步都受到道袍老者白棋的掣肘,随着战局的胶着和混乱,这种掣肘和无奈感就好像枷锁一样,不仅扣在曲忠堂的头顶,更是一点点的收紧,任曲忠堂或黑棋如何挣脱拼杀,到头来始终都挣脱不出道袍老者手中黑棋的桎梏。
看到这里,吴忌似乎有些明白棋局的真意,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曲忠堂,他有心提醒曲忠堂,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想开口的时候,他都会偷看道袍老者一眼,无独有偶的是道袍老者会与他对视,眼神平淡,却让他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威势镇压?
但道袍老者身上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地就像是一个正常老头。
是心虚使然?
吴忌可没有一点观棋不语的觉悟,因为在他看来,只要能达到最后的目的,过程或许很重要,但结局的走向和定位更重要。
就好像他面对死组织,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他死在死组织手里,同时死组织也没有被覆灭,即便因为他的努力,死组织最后覆灭在其他人或势力手中,在他看来还是失败的,因为连命都没有了,无论是成败与否都不重要了,只有活着才有胜负的概念。
没错,只有活着才又希望,只有活着才有对弈的可能,死人是没有话语权和利益权!
吴忌双眼一凝,似乎明悟了什么东西,盯着棋盘的双眼,竟不知什么时候缓缓闭上,似顿悟前的冥想,又好似静息凝神的平静。
此刻,曲忠堂和道袍老者相互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他们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与解脱。
他们也没打扰吴忌,各自起身离开湖心亭,并肩站在湖心亭旁,看着波澜不惊的人工湖,两人脸色各异,却或多或少都泛起了忆色。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曾说如果这里是一座湖,那么她愿意终生留在这里。”曲忠堂指着四周的湖水缓缓道。
“所以你铲平了三十里,建造了这么一个人工湖,如今湖净湖静,却物是人已非,当真蹉跎可谈。”道袍老者扶手而立,喃喃自语地感慨道。
一听这话,曲忠堂斜视道袍老者一眼,古板的脸上浮现出如孩童般的笑容和得意,揶揄的说道:“啧啧,还在这里跟我装深沉,不知道当初是谁在被她拒绝后,就在湖心亭这个地方哭的死去活来,要死要活的,要不是你师傅过来打了你一顿,并将你强行待会卜宗,真不知道你这老混蛋现今又是个什么样子。”
道袍老者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尴尬,轻咳了几声后,与曲忠堂一同大笑起来。
他们这个样子如果让龙组和修炼界的人看到,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实在是他们两人的身份地位与众不同。
曲忠堂是龙组的创始人,更是现今华夏国唯一的国魂支柱,于龙组和凡俗界的华夏人而言,他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接受不了。
如果说曲忠堂刚刚的言行举止,让人难以接受的话,那道袍老者的言语和神色,那是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至少在修炼界的人看来,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的道袍老者身上。
为什么?
因为“天机子”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修炼者任何修炼者或大势力不相信。
天机子,那可是当代卜宗宗主,修炼者卜算第一人,他的名头就算是异能者们也都如雷贯耳。
卜宗的天职就是卜算天道,为众生谋求一线生机,自古以来,卜宗为修炼界、凡俗界甚至是异能者联盟卜算天机很多次,每一次都化掉了天地大危机。
卜宗不属于任何一方,而任何大势力或强者也都不敢得罪卜算,要知道卜宗的卜算逆天,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出手,却能在顺应天道的情况下,稍加出手干扰,命运洪流或许改变不了,但个人的支流却能变动些许,足以弄死任何势力或者强者。
而天机子是修炼者第一神算,传言没有他算不准的事,甚至就连新晋的元婴期强者和三级异能者,都是受到天机子的指引后才突破修为,成为修炼者和异能界的巅峰存在。
不过,天机子也是人,是人就会结下因果和人情,他曾发出过七枚天机令,赠与帮助过他的人,并承诺无论是谁,只要手持天机令,就能请他卜算一次天机,正是因为这个承诺,曾引发天机令血案,令修炼界乱象丛生。
最后天机子没办法,宣布除天机令外,还需当初七人的直系后裔或后辈,否则纵使有天机令他也不会理会,这才平息了天机令血案。
现如今除了曲忠堂外,谁又能想象得到,那近乎天道无情的天机子,居然会有那么一段不堪的往事,竟也会有平常人尴尬的情绪。
“世人欲加,天机重重,却忘了天机子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是人也会有人的情绪和情感。”天机子摇头笑叹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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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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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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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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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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