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头上的气势,都为此一震,先前叫人骂的抬不起头来,如今却士气大振,连他们的旌旗似乎都飘的格外招展,猎猎作响。
“我太子在前!贼子元雍出来应战!”乙浑猛喝一声,惊得我身下的马都扬蹄嘶叫。
幸得我有准备,才没被它掀下背去。
“贼子元雍,出城应战……”军士齐后,声音直上云霄。
我耳朵震得嗡嗡作响,脑袋都开始发晕……喊的这么大声,倒是叫太子出来呀?太子人影儿都不见,就不怕气势被人家给压下去?
哦,不对不对……我到底是哪边儿的?
“乙将军……”我御马朝乙浑走去,“你是不是不清楚?我与太子殿下有约定……”
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淹没在“贼子元雍……”的嘶吼声中。
乙浑冲我拱手一笑,架了过河的船梯,忽的朝我坐下战马吹了声口哨。
这马疯了一样,带着我冲上船梯,就往都城紧闭的大门冲去。xǐυmь.℃òm
我心头惊疑不定……这是叫我单独与师父谈判的吗?可情形似乎不太对呀?
听得我背后还有马蹄声响,我伏低了上身,一面靠近马背以保持平衡,一面回头望去。
只见扛旗小将,跟着我,冲上船梯,冲向对岸……
这是叫我做先锋军呢?我再定睛一看那旌旗……硕大的一个隶书“铉”字,元铉,太子名讳。这是太子的旌旗呀,为何会紧追着我呢?
待我身下战马冲上和对岸,嘶叫着在城门外头狂奔示威之时……我骤然明白!
此时此刻,我怕不就是“太子殿下”吧?
所以乙浑根本就不是叫我来与师父谈判,相劝的,他是叫我来……送死的!
“放箭……”我听到城墙顶上的传令官大喝一声。
“铉”字旌旗与我一起立在城门楼下。
我耳边是呼呼风声,一时分不清是风吹动旗子的声音,还是万箭齐发的声音。
我心头空白一片,此时已经没功夫去想,究竟是太子那里出了差错,还是我哪里做错了?
我茫然的举目,望着城墙顶上……若注定要死在这里,我希望能看师父最后一眼。
利箭如雨,遮天蔽日!
我不知元雍是有多恼恨太子殿下,城门楼下只有我与扛旗小将两人而已……他就万箭齐发的,也不怕浪费?
箭雨之下,焉能有我活命的机会?
我不由咧嘴而笑……别了,师父。
我不后悔遇见你,只遗憾这箭雨阻隔了我的视线,让我不能最后再看看你……
“是她……”
我闭上眼,耳边风声甚急……下一瞬,我只怕就会被扎成了刺猬。
噗噗噗……
箭入肉的钝响……战马嘶吼着,轰然倒地。我身后的扛旗小将,一声惊呼还未叫完,声音就凄厉的戛然而止。
耳边噗噗的钝响,连成一气。
我甚至也感觉到了羽箭穿破空气的犀利……
却没觉得疼?莫不是死亡来的太快,便连觉得疼的机会也没有吗?
我忙要睁眼,身上忽而一暖……像是婴孩突然被抱入最安全的臂弯……
惊得我吸了口气才勉强把眼皮掀开,一张俊颜,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进我的瞳仁深处……
我呆愣愣的,一时忘了这事在战场之上,忘了正在阵前,忘了万箭穿空……
“师父……”我喃喃叫着他的名字。
而后,噗通……我被他压倒在地上。我身上湿热黏腻,身子底下似乎也是黏糊糊的,我惊愕看去,入眼竟是血红一片。
战马倒在我身边,暗红的血肆意流淌在地上,压下飞扬的尘土。
师父挡在我身上,一手抱着我,一手撑地……我只见几根长长的羽箭扎在他肩头,随着他的动作乱颤。
殷红的血,渐渐浸没湿透他的衣裳。
我惊得张大嘴,却叫不出声音来……难怪我不疼!难怪我不疼!
他是何时从城墙顶上跳下来?何时替我挡了羽箭的?他背后又伤成什么模样了?
我明明想要大叫,想要声嘶力竭的尖叫……
可我发不出声音,一点都发不出……
他按着地起身,单手搂紧了我,冲我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过河!丞相出城了!迎战!”乙浑如狮吼一般的声音,从护城河对岸传了过来。
我终于明白他的用意了……师父他一定比我明白的更早,我的死活对乙浑来说,并不重要。用我引出师父,才是他的目的。
“你明知是计,为何还要下来?”我终于发出声音,听在耳中,却陌生至极。
“丞相,拽住绳索!拉您上来!”城墙上的将领大声呼喊。
同时有绳索垂下,师父揽紧我的腰,快跑几步,蹬地而起,纵身飞掠,那绳索才放到一半多些,师父便已经飞身而上,单手抓住绳子,并顺势将那绳索在自己胳膊上打了个转。
“拉……”他朝上喊道。
我听出他气息不稳,也嗅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儿,城墙上不断有羽箭射向护城河,亦有小型的投石器,向对岸投石。
惨叫声,落水声,不绝于耳……
可在我耳中,愈发放大,愈发清晰的,是师父隐忍的声音。
他单手抓握着绳索,另一只手还得抱紧了我,不叫我摔下去……
我只恨自己不能长出两根翅膀,好抱着他飞上城墙。
“来了,上来了……”城墙上的人七手八脚的把我与师父给拽上墙头。
也有乙浑所率兵马成功渡河,将云梯架上了城墙……战事愈发激烈,惨叫砍杀之声,就在我身边。
甚至还有热乎乎的血,喷溅在我的脸上。
先前一直恐惧的战役,终于血淋淋的摆在了我面前。可我此时却没有功夫、没有心思害怕。
我终于看见了师父的背……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认出我,又如何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为我挡去箭雨的。若照着我的知识阅历,这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事儿。
但在师父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可能。
他此时背上插着的十几根羽箭,就是最好的说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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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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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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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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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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