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竟听说,昨夜里襄阳王又去找乙浑打了一架……两人在军营帐前,打的不可开交,若非副将们拼死相拦,后来连先太子殿下都不得不以真面目现身于众人之前……两人非得有一个血溅当场不可……
呼……我听闻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那个冲动好斗的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即便成熟些了,老成些了,总有些东西,不会改变……
大战的号角,鼓舞士气的擂鼓之声,在这平静的官驿里,皆能隐约耳闻。m.xiumb.com
绿萝与玲珑,一个比一个沉默寡言起来。至今还不知阿旭的下落,询问元奚,他只道阿旭入了京城,便与他分开了,他一直未曾再见过阿旭。
我知道绿萝偷偷哭了好几次,她没在我面前落泪,眼睛却总是红红刚哭过的样子。
玲珑也不知怎的了,这几日总是不由自主的走神,有时正与她说着话,她的目光就望着某处呆愣愣的了,连与她说了什么都不记得。
倒是一向寡言的田杏,显得话多了起来,“夫人,您瞧,少爷是不是发热了啊?”
我闻言一怔,立即起身去摸朝儿的额头。他额头并不热,且如今不知是因为多天不见师父还是怎的,我竟觉得朝儿不那么像我了,脸型五官都愈发肖似师父起来。
“还好呀……”
“头上是不热,可婢子觉得小少爷身上,热的不同寻常。”田杏说道。
我把手探入他的小衣服里头,果然热得很。
“莫不是盖的厚了?”我立时皱眉,眯眼看他面色,听他呼吸之声,又趴在他胸口处听了听。
“小毯子早掀了,只这么一件薄衣,一条棉单子,不会热吧?”田杏小声说道。
小儿的脉摸不准,我轻轻抚开朝儿的手掌,看他掌纹及手相,并非算命先生所看的手相,而是手掌的颜色,指纹间血脉的变化,能反应其身体的状况,这也叫手相。
“并无异常,他身体看起来很健康呀。”我心下莫名,莫非是我这段时间医术退步的厉害吗?
我再摸了他的额,头上不热,只身上发热,这本就奇怪。人头上皮肤虽面积小,但却是散热的一大出口。朝儿的热却却都憋在身上……
“咦,婢子怎么觉得,夫人抚弄着一阵子,少爷的身上不是那么热了呢?”田杏歪着脑袋,说的并不那么确信。
我只当她是安慰我,仍旧仔细判断着朝儿的状况。
小孩子生病,最叫人焦心,他不会说,难受也表达不出,哪里不适全凭大夫判断……
田杏见我没在意,便叫了绿萝与玲珑来摸。
两个丫鬟魂不守舍的,她们没开口,便是开口了我也不会信。如今真是人心惶惶了。
“少爷定然是不难受的吧?”田杏兀自嘟哝到,“若是难受怎么还能睡的这么安稳呢?早该醒了。”
我又看着朝儿的面庞,他小脸儿肖似其父的白皙,白嫩的像个水萝卜,面颊上透着婴儿粉,呼吸绵长又均匀,当真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那这就更奇怪了,身体热成这样,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这京都第二神医,竟被自己儿子的异状给难住了……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日后再没有人敢找我给看病了。
“要不要把小姐的针拿来?”绿萝见我皱眉叹息,小声问道。
田杏忙拽了她一把,“拿针做什么!小少爷只是发热,又不是病了!”
这话听着好生奇怪……我沉下心来,胸前却有个东西,硬生生硌着我。我伸手探入怀里一摸,不由脑中一亮。
这阴阳玉一半热,一半寒,师父说过,寒玉能驱散燥热,不知是不是真的?
我壮着胆子摸了摸那玉,将寒凉的一半,悄悄靠近朝儿……因不了解这玉,对其秉性也是一知半解,我还惟恐它有什么邪性,再危害了朝儿,那我可真是要懊悔致死了。
“夫人!”玲珑惊叫一声。
把我吓得差点从床铺上跳起来,我瞪眼看她,只见她也惊恐错愕的看着我。
“您作何要那这玉,去烫小少爷呀?您……您糊涂了吗?”她伸手拉住我的胳膊。
我深吸了一口气,反复思量,还是决定……冒险试一试,只挨一下,不会出事的吧……毕竟这玉,师父曾也是贴身带着的,若有妨害,他岂能害自己?
“让我试一下,若真有你说的那么烫,我如何将这玉拿在手里?朝儿是我生下的,他既有我,有又师父的血脉,无妨……无妨……”我推开玲珑的手,一点点将玉靠近朝儿肉呼呼,软嘟嘟的小手。
他睡的正酣,小手却一动,恰抓在我递上前的圆玉之上。
我当即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的看着他。
“田杏,田杏摸摸看!”我声音急而轻。
田杏伸手要摸着玉,我赶紧挡了一下,“是叫你摸朝儿,看他退热了没有?”
玲珑闻言,简直要哭了,她屈膝跪在我脚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是大夫呀,何曾见过玉能治病的?何曾见过摸摸玉就能退热的?您是急了,太急了,关心则乱……婢子去求,求他们请大夫来……”
我看了玲珑一眼,轻叹一声。我能理解她心中苦闷,她自己本就以为绝望,还不知明日有没有栖身之处。这里里京都那么近,也许下一刻就会有兵马攻打过来,波及官驿。
唯一的倚靠就是我,然而我又看起来神志都不正常了……她定然觉得天地都是晦暗的。我却也没办法向她证明,我是清醒的。
“呀!”稳重的田杏惊呼一声,把玲珑吓得坐倒在地上。
“退热了吧?”我也摸了摸朝儿的小身体。
许是弄痒了他,他闭眼睡着,也“咯咯”笑出声来。
梦里还能笑的这么平静安稳的孩子,任谁看他也不像是生病了。且这会儿他捏着那半寒玉,连身上奇异的热也消退了。
“这玉,是什么奇宝吧?”田杏疑惑道。
“是妖物……”玲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忙打着自己的嘴,偷偷看我,“婢子先前被这玉烫出了水泡,所以一直畏惧这玉。且它摔不烂,砍不坏的……”
她渐渐没了声,低头也不看我。
我兀自点了点头,说它妖物也好,说它奇宝也好。它到底是师父给我的东西,哦,不对,一半是师父给的,一半是我偷的……既不能毁坏,还是我保存着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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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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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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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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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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