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沉稳如他,也会有紧张有不确定的时候?那个扬言说自己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的国师大人呢?
他这么一回来,让我听到他的声音……莫名其妙的,我的紧张竟不知所踪了。
尽管肚子还疼着,尽管一阵阵的疼痛越发密集,可我心里竟轻飘飘起来,好似艰难险阻都不足以叫我担心了。
“呀,宫口开的好快呀!”我听产婆们惊喜说道。
几个产婆立时都围在我腰往下的床边。
唯有阿娘站在我手边,她切切望着我,眼里竟然有泪光闪烁。
可她脸上明明是带着笑的。wWW.ΧìǔΜЬ.CǒΜ
“阿娘,不担心,我不疼,还能忍住。”一直被她安慰的我,这会儿竟坚强的安慰起她来。
她咧嘴笑,“嗯,不担心,你有了主心骨了,便不觉得那么疼了。”
她一句话说的我微微一愣,继而更大的笑容在我脸上绽放出来,是啊,他回来了,就像我的主心骨回来了一般。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我心里竟有如此之重的分量。
阿娘紧握着我的手,低声与我说道,“看着你幸福,比什么都好……阿娘为你、为你高兴……”
她说着高兴,可眼泪却扑簌而落。
“杨夫人,这是好事儿呀,怎么哭了呢?莫哭莫哭,待会儿还得夫人咬着牙配合着使劲儿呢!您这么一哭,把夫人也引哭了,没劲儿生产可怎么好?”产婆劝阿娘道。
阿娘赶紧吸吸鼻子抹了脸,她仍旧笑着,不过这会儿没了泪。
我心里隐约有些奇怪……她似乎并不太喜欢我师父,先前师父把瑞儿抱回来以前,她对师父还很有些偏见。
而且适才,她说“看着我幸福”时骤然落泪,也并不像是喜极而泣……
“阿娘?”我抓着她的手,狐疑盯着她的脸。
如今我越发能接受她,越发喜欢她,便越发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很像,看着她的眼睛时……我总是恍惚有种看到镜中自己的错觉。
“阿娘,您别担心,我知道嫁女儿的时候,爹娘总是不放心,总是怅然若失。可我真的很好,你瞧。”我往屏风处看了一眼,屏风挡住的是外头的扇门,而师父此时就在扇门之外,“他很紧张你的女儿呢,他是真的关切我。”
阿娘连连点头,沉沉的目光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七八指了。”产婆大声说,“夫人莫说话,秉着一口气,老奴说使劲儿,您就使劲儿!”
我觉得说话还是有好处的,比如我刚刚分心去想阿娘的心绪时,就不觉得身上疼了。
这会儿她们把我的注意力又给招了回来,疼痛简直翻江倒海。
“啊啊啊……疼啊疼啊……”我忍不住连声叫起来。
“瑾瑜!瑾瑜!”师父在门外唤着我的名字。
听他声音,只觉得他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的冲进来。他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不知现在是不是正在门外急的抓耳挠腮?
“您别大声叫,省着些力气,待会儿没劲儿了您就说,参汤参片就在床头边!”产婆严肃脸说道。
我顿时觉得她们简直太不人道了!虽说话都在理……可这么疼,却不叫产妇叫,多么残忍啊!我不叫,师父他如何知道我疼呢?他如何知道我为了生下这个儿子,遭了多少罪呢?他如何能感同身受呢?
疼痛也压制不了我游荡的思绪,疼得愈狠我乱想的愈多……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也遇险,大小只能保一个的时候,师父他会选择什么呢?他会毫不犹豫的保下我吗?那我得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呀……这可怎么好?”
我正乱想着,几个产婆却慌了起来。
原本说叫我吸气,使劲儿……这会儿又突然摆手不叫我使劲儿了。
“疼疼疼……”我不但疼的离开,只觉全身的骨头都碎裂了,疼的我眼泪唰唰的往下淌,心里更是惊惧极了……人真是不该乱想的!不该往不好的地方想,是不是因为我咒了自己了,所以……有什么不好了?
“推回去……”
“你来……”
“你推你推……”
“这是坐蹲……”
几个产婆极小声的说着,我疼的听不甚清,眼泪和汗叫我的视线都模糊了,她们的声音也似乎十分遥远,“怎么了?”
我勉强问道,心里已经是怕极了。
“没事没事!”阿娘握着我的手安慰,她却抖的比我更厉害,“你们快些拿个主意,莫想着自己不伸手,就不用担责任!”
阿娘低声说道……她是在威胁吓唬谁呢?我当真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几个产婆怕担什么责任啊?因为我是丞相夫人,所以她们不敢动手吗?不是一个个都鼓吹自己很有经验的吗?
“不行了……我疼……没有劲儿了……我不行了……”我又疼又怕,急的大哭起来。
“瑾瑜!”咣当一声!
屏风上一道光照了进来。
屋里的人被吓了一跳,我却心神一稳,我知道,必是师父等不及,他闯了进来了。
他倒是不着急往我身边来,纵然我着急想立时看见他。
他却还是脱了外衣,穿上产房里备好的给产婆穿的蒸煮过的衣裳,他又仔仔细细的净了手,这才阔步来到床边。
“您不能进来……”
“滚!”
他低喝一声,如此愤怒焦灼的样子,我还从未见过。
但他转脸看向我时,碧色的眸子却是瞬间恢复了温柔,“不怕,师父来了,一切有我。”
纵然知道他不能替我生……但这句话还是妥帖的拂过我剧颤的心,“师父,我怕,我怕……”
“不怕,我有经验的。”他竟咧嘴对我笑了笑,还眨了眨眼,“你忘了?”
我登时一愣,有经验?他是个大夫不错,可魏国接生的从来都不是大夫,而是稳婆呀!他难道还帮旁的女人接生过?
魏国的男人忌讳这个,觉得生孩子的血污会叫他们沾染晦气……什么女人在他心里竟那么重要?让他不怕沾染晦气的为那个女人接生?
我恼怒的瞪着他,一时连害怕都忘了,满心只剩怀疑和愤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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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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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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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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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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