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瞧见我与阿旭从外头进来,绿萝瞪大了眼睛,还使劲儿揉了揉,“诶?我没睡醒呢?这么早,小姐怎么从外头回来了?”
正在洗脸的玲珑也从屋子里探出个脑袋来,“啊?真是小姐啊!”
我嗯了一声,“赶紧梳洗,吃了早饭我要出去一趟。”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旭沉着脸,任凭绿萝问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天大亮的时候,阮家才热闹起来,菡萏院里安静怡然,但菡萏院之外的喧嚣,却是不难听闻。
“死了……”“真死了,七窍流血……”“那老嬷嬷都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爷问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
绿萝摆上早饭的时候,试探的看着我,“小姐一大早,是去……玉檀苑了吗?”
玉檀苑……这名字起来就是为了讽刺的吧?那个屁股大的小院子……
“是。”我点点头,看了眼炸的金黄酥脆的春卷。
玲珑立即十分有眼色的把春卷夹来,放在我面前的白玉碟中。
绿萝却是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所以,您已经知道了?乙氏,服毒,死了!”
“嗯。”我点点头,默不作声的用着饭。
绿萝张嘴又想说什么,玲珑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
两个丫鬟“眉目传情”,我的饭桌上终于彻底安静。
前晌不太晚的时候,姨娘白氏就来见我了。
她恭恭敬敬的朝我行礼,仿佛我不是晚辈,倒是主子一般。
我笑着叫她起来,“你是阿爹的姨娘,便是进门晚,也给阿爹添了个儿子,是我的半个长辈,你我行平礼就是了,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白兰倒是不苟言笑,“若没有小姐出手相救,婢妾莫说进阮家的门了,怕是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守不住。能有今日,都是托小姐之福。”
“你客气,这是你自己的福气,命里注定。”我缓缓说。
“大小姐也信命么?”白兰忽然问我,眸中还隐约有光。
我勾了勾嘴角,“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人总是妄图抓住别人的命,可其实,连自己的命都看不清。”
白兰沉默了一阵子,抬头说道,“老爷说,乙氏是‘服毒自尽’,今日就安葬了,乙氏也没有娘家人了,葬礼一切都免了。加之下个月就是小姐的大喜,所以连服丧都省了。”
我闭了闭眼,只听说因为有丧,而把喜事推后的。因为有大喜,把服丧省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爹倒是什么借口都能想得出来,不过我并不介意。
“顺道,让他把你扶正了吧,我阿娘当初就是……”话说了一半,我突然顿住话音。
我原想说,我阿娘当初就是连一年的丧期都未满,我爹就娶了乙氏进门……可如今,我更愿意相信,我阿娘根本没死!她只是被乙浑藏起来了,所以这话我就不愿说了。
白兰低头笑了笑,“不急,小姐竟有这样的心……婢妾为小姐肝脑涂地也是值了!”
她笑的温婉好看,话音不疾不徐,听着叫人十分舒服。
不知为何,我与她的关系应该有些尴尬的……但竟没有,一点儿都不存在。我挺喜欢她。
“肝脑涂地倒是不至于,不过我还真是需要你帮忙。”我看着她说。m.χIùmЬ.CǒM
白兰竟连忙起身,“大小姐只管吩咐。”
这副恭敬的样子,不像是家里的姨娘,倒像是我身边的丫鬟。
恭敬谦逊的人,没有人不喜欢,她这已经超出谦逊了,完全是卑微呀……
我心里有点儿犯嘀咕,她真是感激当初我把她接去我的宅子里住着,叫她得以在那里顺利生下孩子,所以要回报我么?
“呃,你给我备辆宽大舒适的马车,要半新不旧的。”她的态度,让我有些犹豫,“人手你就不用准备了,车夫小厮随从,我都有现成的。”
“大小姐要出门?”白兰抬头看我。
我在阮家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叫我“大小姐”,大家都喊“瑾瑜小姐”。我出门在外,则是被人称呼“阮小姐”。纵然我是阮家的嫡长女,却已经太多太多年没有享受这般长女的待遇了。
“大小姐”这称呼,我听来都觉别扭。白兰倒是一口一个,顺溜得很。
“嗯,我想出去一趟,不会太久,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就是去门去见个人。”我缓声说道。
“不为难。”白兰笑了笑,“婢妾这就去准备。”
她爽快得很,福了福身,扭脸就去了。
住在阮家见不到师父,是个遗憾。但想出门如此随意,不用对师父三奏五请,也是太自由了!
不消两炷香的功夫,白兰便说准备妥了,叫人请我去。
请的人还在门口道,“白姨娘愿说该陪着您一起出门的,但奈何府上还有些烦心事让人操心,遂就不陪您了。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遣人会来知会一声就成!”
我原本就没叫她陪我,她倒是贴心的很,里子面子都全上了。
娶妻娶贤……我爹被乙氏祸害这么多年,如今眼光突然变好了?竟寻来白兰这么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我琢磨着这白兰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分了,但出门的计划也一点儿没耽搁。
惊鸿不知去了哪里,打从我起来到现在都没瞧见他人,也正好,师父不在,惊鸿也不在,就没人在我耳边念叨管束我了。
我带着玲珑和绿萝,阿旭他们出了阮府便往宫里去。
往宫里去,并非要见圣上,只是想求一道旨意,哪怕是一个口谕都行!只要能让我见到阮诗晴。
乙氏的一番谩骂,加之最后的临终之言,总算叫我看到了希望,她说,她灌了我阿娘毒药是假的!她提及乙浑醉心于我阿娘时,眼睛里的嫉妒和疯狂却是真的!
也许最后被我爹接走,在阮府咽了气的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替身!
如今有可能知道这一切的人,就在朝廷的大牢里!只要圣上一道口谕,我就能进得大牢,见得她了!
“阮小姐是要进宫么?”宫门口的侍卫询问车夫一番,行至我的马车旁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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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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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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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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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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