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猛地想起另一件事,浑身都不由有些燥热,我猛地转过身,本是背对师父,这会儿却与他面对面。
师父无奈,摁我在怀,“你今天累坏了,别翻腾……”
“当年在汤泉山,公主别苑……圣上看到西城公主和一群所谓的道士在汤池里淫乱……那个女人,真的是西城公主吗?”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件事,大概是西城公主人生的巨大转折点。
若不是叫圣上亲眼看见,亲耳听闻她那一番话,圣上也不能彻底恼了她。更不会将她远嫁河东汾阴。
“你以为呢?”师父忽然睁开眼,碧色的眸子在夜里,竟格外清亮。
“也是……易容?”我不由抖了一下。
因为那件是前前后后都是师父的筹谋,如果真是西城公主自己露出把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
而且公主后来也问过我……说她那日一早就离开了汤泉山。
“睡了。”师父抬手覆上我的眼睛,一股浓浓的松木清香,溢满我的口鼻。
我本不想睡的,我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清楚才行……可在这松木清香之中,我的心愈发沉静……静的沉入了梦乡。
“圣上要禅位与太子……”
睡梦中我突然听到一句低沉沙哑的嗓音。
我还以为是做梦,但低低的说话声,又似乎就在耳畔。
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只瞧见硕大的屏风上投出两道黑影。
两人对面而立,其中一个身影,单是那黑黑的影子也能叫我一眼就认出,乃是师父。
在师父对面站的那人,衣袍宽大,头上还戴了斗笠,认不出是谁。但也可知,必然不是府上的人,府里谁与师父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带着斗笠呀。
“……被冯氏逼着立了圣旨。”
“太子即日就会登基……”
这句话赫然钻进我的耳朵,我昏沉的脑袋立时清醒了不少。
看看窗外的天色,天还未明,时辰尚早。昨夜子时才睡,也难怪我这会儿还昏沉着。
师父怕也是刚被惊动起来吧?
我摸了摸他的被子底下,果然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我们去书房。”师父忽然开口,声音清越好听。
我忙屏住呼吸,是我刚刚的细微动作,叫他听闻了声响,察觉我醒了?
不是说好了,日后便是我听不懂,也不会瞒着我了吗?这么快就又要背着我说话了?
我有些气恼师父的行径,但转念一想,他也许并非是为了避开我,或是不想打搅我睡觉呢?
这念头一过,我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我再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师父也早已不在府上。他的枕头被窝都已经冷透了,但他身上遗留的淡淡松木香气,还萦绕未散,我不由的深深嗅了几口,胸膛都隐隐的热乎起来。
“小姐醒了么?”绿萝在外间低低的问了一句。
她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今日也不知怎的,说话竟透着点小心翼翼。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却迟迟不见她进来,这丫头是怎的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然她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绿萝,进来吧。”我清了清嗓子,又喊了一声,她才忙不迭的进来。
她偷看向我的表情,都透着谨慎。
我颇为奇怪,“你怎么了?师父他训斥你了?还是你打碎什么东西了?”
绿萝慌忙摆手摇头,“没有没有,婢子伺候主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婢子是……”
她吞吞吐吐,又打量我好几眼。
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作势要拍她,她才嘿嘿一笑,“婢子是被小姐给吓怕了,昨日您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婢子可听那些老嬷嬷们说了,说孕妇的情绪就是这样,来势汹汹毫无预兆。婢子是怕自己笨嘴拙舌,再一个不小心,惹了小姐不高兴。”
我轻嗤一声,念及母亲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心里还真有点儿堵得慌。m.xiumb.com
加之师父告诉我,乙浑并非真死,我那口刚刚松了的劲儿,此时也不得不再度提起来。
“昨日忽闻乙浑府被围剿,我又惊又喜,实在是出乎意料,这才情绪失常的。今日我已经冷静下来,你看我可像是要生气的样子?”我嗔她一眼。
绿萝忙赔笑,“是婢子想多了……”
她一面扶我起床,更衣梳头,一面絮絮的说着。
“如今可好了,乙浑府没有了,乙氏没了靠山自然也嚣张不起来。阮少爷早就恼了她,不和她一条心。如今老爷又要添一个儿子了,她在阮家只会愈发的没有地位。”
“西城公主远嫁河东汾阴,猴年马月才能回京一次呀?她的性子,到了婆家,少不了被磋磨的命……”
“小姐的大仇,总算是报了!”
啪——我手里的珠花,应声而碎。
絮絮叨叨的绿萝立时一愣,“呀,小姐的手没事吧?”
她赶紧扒开我的手看,那珠花雕工精致,花瓣都是用薄薄的玉雕刻而成,清透质地很脆。我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就把它捏碎了,手上除了一点点咯出的痕迹,并没有受伤。
绿萝给我吹了吹,也就不疼了。可是绿萝适才的一番话,却在我心底划出了深深的痕迹——乙浑府倒了,西城公主远嫁了,乙氏遭遇了孩子和丈夫的双重背叛……我的仇,算是报了吗?
我看着铜镜中,那个神色茫然的女孩子,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不重要了。”镜子里的女子喃喃说道。
“什么?”绿萝歪着头,疑惑不解的看着我。
“绿萝,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我抬头,认真的看她,“你觉得自己每天过得开心吗?充实吗?”
绿萝立时咧嘴一笑,连连点头,“能跟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小姐。婢子不管是在国师府内,还是出了门,都是横着走的。谁敢对婢子不恭敬呀?便是一时有了小情绪,还能对着阿旭拳打脚踢的排解一番,婢子可开心了!”
我点了点头,所以说……当初那些欺辱她,险些害死她的人,将她逼得精神失常的过往,她都放下了。
与我来说,只要我阿娘还活着,只要我还能找到她,在有生之年对她好,叫她得享女儿的孝顺……我也可以满足了。什么魏国的太平盛世,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天下大计……与我一个小女子何干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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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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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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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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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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