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了你都怎么说?问了什么?”我眨巴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绿萝。
绿萝朝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婢子照您的吩咐,说主母发现她了,且听闻她有孕的风声,气得说要亲自来打死她。她吓得脸都白了。婢子又说,老爷从小姐您这儿要了套宅子,要把她挪过去住,以躲避主母打压。”
我连连点头,我只告诉绿萝,对那外室说,主母知道她怀孕,要打杀她,她必然惊慌。
余下的话,都是绿萝自己斟酌的,如今看来效果不错,叫那女子十分相信。
“她问了两句,说那宅子是属于小姐您自己的私产,还是国师府的产业。婢子说,婢子也不清楚,只晓得是老爷从您手里要的,主母不晓得那处宅子。”绿萝低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对那女子的问题多少有些疑惑。
“那女子还问,说宅子里有没有服侍的人,婢子说都有,伺候的洒扫的一应俱全。”绿萝歪了歪头,“她进屋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便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好了,而后竟撇下了那个耳背的老婆子,独自跟我们上车离开。”
“嗯?”我诧异的看着绿萝,“她自个儿跟你们走的?”
“婢子就说那女子心大,竟连那体己人都不带上,撇下了老婆子就走,一点儿也不念旧呢。”绿萝皱着眉头。
我垂眸想了一阵子,“未必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她或许是留个心眼儿,想让那婆子告诉我爹,是有人把她接走了。并非她自己要走。倘若出了什么闪失,也有人可以给爹爹通风报信。”
“哦……”绿萝长长的哦了一声,“她走的那样干脆果断,婢子还以为她一点儿都不曾起疑呢,原来她也是留了心眼儿的。只是那婆子耳背得很,她能说清楚么?”
我摸了摸肚子,“饿了。”
“玲珑已经在摆饭了。”绿萝说道,“小姐说,接下来还要婢子做什么?”
“等着呗,饭都好了,一时也就上桌了。”我眯眼笑了笑。
绿萝唉了一声,“婢子不是说晚饭呀,婢子说小姐的筹谋呢!”
“我说的也是呀。”我冲她点点头,“饭”都已经被她做好了,接下来不就是等着爹爹“上桌”了么?
“夫人,可以用饭了。”玲珑叩门。绿萝起身与她一同叫人将食案抬进来。
立时满屋子都是饭食的馨香之气,我本就饿了的肚子,这会儿叫的更欢了。
……
次日师父从宫中回来,陪我在暖阁里下棋时,外院忽而有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来。
“夫人……”他立在暖阁外头,许是并不晓得师父也在暖阁里,“阮家派人来请,说是阮老爷请您回府说话,马车都候在外头了。”
啪嗒,我手中的棋子不慎掉落在棋篓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师父微微抬眼看我,“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爹派人请我回去,这还……真叫人意外。”我干笑着说道,心里其实已经快哭了。
我早交代了绿萝,说若是“菜上桌”的时候,别叫师父知道,只悄悄告诉我一声就成。
偏偏是绿萝不在眼前这一会儿工夫,阮家就派人来请……
我欲哭无泪的看着胜负即将分明的棋盘,“师父,我下不过你,总是你的手下败将。”
“这么着急走?”师父勾了勾嘴角,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僵坐着,倒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你近来和阮家倒是热络得很,以往把你扔在外,一年到头都可以不管不问。这是怎么了?你才刚回去过,隔了没几日,就又来接?”师父似笑非笑,倒不像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似乎只是不满于阮家对我的态度。
我心虚的清了清嗓子,“还能是怎么回事,如今阮博宇在太学读书,大有长进,又是贺先生的关门弟子,得了贺先生的夸赞,爹爹终于知道我的好处了呗!”
师父忽而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目光深邃,眼眸幽暗深不见底。
我心突突猛跳了几下,违心的说道,“师父若不叫我去,那我就不去。管他是谁来请,爹爹哪里有师父对我这般好。”
师父笑出了声,“你恭维奉承的也太明显了。”
“是真的!”我忙抢声道。
“去吧。”师父抬手把我的棋篓也拿到了他自己面前,他低头看着棋局,开始左右手对弈起来。
我眼看要惨败的局面,立时就有了逆转之势……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怎么,真不想去了?”他没抬眼,垂眸说道。
“去,去,这就去。毕竟是我爹。”我起身还不忘看一眼棋局,心中直叹,师父已经到了没有对手,独孤求败的境界了吧?
棋局如此,人生的局,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我甩甩头,没再细想,我得想想见了爹爹,得如何应对才能让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更衣之后,我带着绿萝和阿旭,去了二门外。玲珑和惊鸿被我留在家里。
我没上阮家为我准备的车,而是乘坐了国师府的车架。如今对我来说,国师府的车架才是自己的东西,用起来才放心。
反倒是挂了阮家徽记的马车,一直与我不曾亲近过。
阮家的马车在前头带路,七拐八拐的,竟不是去往阮家。
阿旭骑马走在外头,他发觉之后,立即提醒车夫小心,自己更是紧紧的守在马车一旁。
我与绿萝坐在车内,彼此没有话说,但车厢里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老爷不会把那小女子当做命根子了吧,见那女子不见,他就要与小姐您鱼死网破?”绿萝终于绷不住,低声嘀咕道。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她,“你在嫡出夫人的孩子面前,说她爹把别的女人当做命根子……考虑过嫡出孩子的感受吗?”xiumb.com
“啊?”绿萝被绕晕了,迷瞪了一会儿才拍了下额头,一脸懊恼惭愧。
“行了,我还会与你计较这些?”我哼笑着摇摇头,“不过你说的鱼死网破,那还真谈不上。我又没把那女子怎样,不过是请她住好宅子,派了人手照顾,爹爹该感谢我这么大度……”
我话没说完,马车却猛然顿住。
车停的太急,我没控制住,朝前栽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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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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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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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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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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