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咪咪的看着她,一点儿也不着急。我估摸着她被拉出院子之前,肯定得说实话,因为她知道,再不说就晚了。
“是香雪姑娘还在的时候……”春喜突然哭了起来。
我冲婆子们点点头,她们松开手。
春喜立即翻身往回爬了一段,扬起头,一脸绝望面如死灰,“是香雪姑娘还在的时候,找到郭四小姐,婢子就是那会儿认识了郭四小姐。”
“香雪是国师府的人,她私下找郭碧玉做什么?”我倾身看着她,冷冷问道,“你最好一次就说实话,我没什么耐心。她人已经死了,拉出来鞭尸再容易不过,你可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春喜仓惶的看我一眼,抽泣道,“香雪姑娘对郭小姐说,说阮小姐能治好郭家的怪物,使得那怪物对阮小姐忠贞不渝,留不得……郭四小姐便与香雪姑娘合谋,将阿旭和绿萝骗了出去……叫他们在外出了意外,再请得郭夫人上门,到时候阮小姐无法交差,郭夫人定不会放过阮小姐……”
我连连点头,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绿萝攥紧了拳头,牙磨得咯咯作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与阿旭差点葬身火海,原来就是她与郭四的诡计!你还替她委屈?替她冤枉?她冤枉个屁!”
绿萝骂起人来,嘴巴也够狠,她又骂了几句,直骂的春喜抬不起头来。
我原本还觉得香雪自缢的太突然。如今想想,恶人有恶报,她怕是早就受良心的折磨,活不下去了吧?
“鞭尸就算了。”我看着春喜,“既然你是香雪的人,怎么打发她身边人去庄子的时候,没把你打发走呢?”
春喜还没说话,玲珑却是脸面一紧。ωωω.χΙυΜЬ.Cǒm
“夫人……”
我抬眼看着玲珑,“你说。”
玲珑也奇怪,我没问她,她着急。我叫她说了,她却又抿着嘴,低着头,一言不发。
“今日替你挡箭那秋意,她是我堂姐。”跪在地上的丫鬟梗着脖子,咬着牙说道,“当初我不想被打发走,就去求了她,我说怕在庄子上过苦日子,求她把我调去边角的院子,只要别叫我被撵走。我说了我不会到主院这边来。”
我重重的点了下头,原来如此。春喜、秋意竟是堂姐妹,难怪看起来有几分神似。
这关系想来玲珑也是知道的,所以几次支支吾吾的,想替秋意求情。
“不用送去庄子上了。”我看着小脸儿苍白的春喜,“你这样是非不分,欺骗堂姐,勾结外人谋害主子的丫鬟,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春喜猛然抖了一下。
“交给师父发落吧,我不喜欢手染血腥。”我对绿萝说道。
绿萝忙点头应是,她还没走到门口朝屋里禀报。
却只见阿旭大步上前,一只手将春喜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尚未回神,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只听“喀嚓”一声,春喜的脖子在他手中打了个转。
他一松手,噗通……春喜掉在地上,恍如毫无声息的破布娃娃。
激起一片尘土,又重新落在她身上。
院子里霎时惊得鸦雀不闻。
阿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回到廊外站定,连表情都没变分毫。
几个站的远的婆子,却是伸长脖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春喜适才还活蹦乱跳,有力气冲着我叫骂。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脖子几乎扭到了脑后,看着极其别扭。
生命的脆弱无常让我心中震颤激荡,但身为主子我又不能不硬下心来。
“秋意徇私情,在府上留下祸患……”我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其实我挺喜欢秋意的,她手脚麻利,话又少,今日也表现了她的忠诚,但错了就是错了,“念在她今日护主有功的份儿上,且叫她在府上养伤,待伤好了,也不必过来伺候了,直接送去城郊的庄子上吧。”
玲珑长松了一口气,躬身应是。
我有些倦了,起身回房。
推门一看,师父竟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几后头,专心致志的研究从那丫鬟袖子里搜出来的精巧小弩。
师父抬头看了我一眼,仍旧摆弄着手中的小弩,“这弩确实精巧,体积小巧,可藏于袖中,一按既发。”
我歪着脑袋上前,打量着他眸中神色。暗自揣度着,刚刚春喜说的话,莫非他只顾研究这小弩,一句都没听见吗?
“只是这弩也有缺点。”他拉过我的手,叫我坐在他身边,“你瞧,一次只能射出一只袖箭来,能让对方一击毙命到无妨,若不能呢?叫对方有了防备,这就成了鸡肋。”
师父看的细致认真,还扳动小弩上的机括,咔哒咔哒作响。
我对武器一点儿研究也没有,只能瞪着眼睛不说话。
“我已看明白其中原理,加以改造,便可做成三连射的精强之弩,且扳动的机括也得更方便安全才行。”他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还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否则,误伤了自己人,岂不冤枉?”
怎么我觉得他这话是专门对我说的?
我在他眼里,就是这么蠢吗?
他低头看那小弩,我无语翻了个白眼。
他看了一阵子,忽而侧脸望我,“你怎么还不去前院会客厅?”
“嗯?”我一时愣住,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敢相信。
他笑着点了点头,嘴角扬起的弧度异常柔和。
“会客……是,是外祖父要来吗?师父请了外公来?”我惊得猛然要站起。
他抬手按在我腿上,“要沉稳,别惊了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骤然加剧的心跳,半晌才缓缓说道,“他那么小,惊不到的。”
师父不以为然,还专门摸了摸我的脉象,“叫惊鸿随你去,说话的时候,叫他守在院子里,你的丫鬟伴你身边即可。”
我感激师父的体贴,反抓住他的手,使劲儿的握了握,一句“多谢”就在嘴边儿,我却含着没说。
我与他,也许连道谢都多余吧。
“春喜死了,待秋意伤好了,我打算把她送到庄子上。”我询问的看着他,毕竟是他指派来伺候我的丫鬟,还是知会一声更好。
师父眸色暗了暗,如褐色的茶汤中骤然滴入了浓墨。
“你心太软,徇私情违背主子,陷主子于危难之中,此人留不得。”师父淡淡说道。
我心头一紧,手都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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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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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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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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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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