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是谁”问完以后,我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师父。
师父的目光平静的落在我脸上,他是否皱眉,是否不悦……都被银面具挡着,我全然看不出来。
“你这一连串的问题,是在叫我帮你查?还是质问我?”他缓缓开口,嘴角还略带笑意。
我摇摇头,“如今查起来,怕是大海捞针。不用查,我也知道是谁希望阿旭死,希望我死。”
他抱着我的手猛然一紧。
“管家临死前,他说了一番话。”我看不见师父的表情,只好盯紧了他的的眼,“他说我妨碍了你成事……可一开始,是师父你找上我的,如今我却成了妨碍?”
师父轻笑,“你信他的话?”
“不是,师父,我只是想问你究竟想成怎样的事?我一次次猜测,却又一次次推翻自己的猜测。师父的图谋似乎比我的猜测大的多。”我说完,不由自主摒住了呼吸。
他笑了笑,给我也斟了杯茶水,却并不理会我的问题。
“师父,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想让我死……我便是死,也得做个明白鬼吧?”他不说话,我有些恼了,“师徒一场,师父就想我死的不明不白吗?”
我口气很冲,师父却没生气,他轻抚着我头顶的发,“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不要以后明白!”我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狠咬了一口。
他嘶了一声,却没有挣脱,任凭我咬他。琇書蛧
“你……你若不说明白,那就做个选择吧!我和香雪之间,只能活一个!我不能一直被动挨打,被她算计。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几番算计我苦害我,碍于她是你未婚妻,我才没有报复。”我硬是从师父怀里脱身出来,站在他一步之外,喘着粗气逼视他,“现在,该有个了断了。”
说完,我等着师父作声。
可出乎我所料,他仍旧什么都没说,连看着我的目光都是一样的温厚未变。
如今的师父我更看不透了,他闭关以前还会有情绪外露。如今才是“神仙”呢,连情绪都没有了!
我豁然转身,大步向外,“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我步子迈的大,速度却极慢,我等着师父叫住我,拦下我,然后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
但是……没有。一直到我出了书房的门,书房的院落,他都没叫住我,也没让人拦我。
感情他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敢说不敢做?
呵,那他倒是小看我了,经历了这么多,看过了这么多生死以后,我已经不是那个嘴硬心软的阮瑾瑜了。香雪几番想让我死,我对她岂会手软?
我在袖子里准备好了针,提步就去了香雪所住的院子。
她住的地方里师父的正院很近,但是地方略小,景致也不如我那院子漂亮。
院中有三个洒扫的婆子,还有几个粗使丫鬟。
她们见我进了院儿,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一个个扭脸看着我,好似没见过似的。
“阮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的屋子。”门廊底下,有个衣着不俗的丫鬟伸手拦住我。
我冷冷一笑,“不是我还不来呢,我找的就是你家小姐。”
丫鬟抿了抿嘴,歪着脑袋像是怀疑我,“可我家小姐不在呀,小姐说她去寻阮小姐您……”
她话未说完,上下看我,倒像是看贼一般。
“她去寻我?”我听得一惊,猛然想起绿萝和阿旭还躺着呢。
香雪该不至于胆大妄为到回了府,她还敢在府上动手吧?
我对她的性情不够了解,惟恐她被师父刺激的不顾一切,万一她发癫,真朝绿萝和阿旭动手……
念及此,我调头就往回跑。
一面跑我一面在心里抱怨,国师府的主子又没几个,要这么大的宅邸做什么?真是累死个人了!
我没敢停,只觉有一柄利剑正悬在我头顶上,随时都要掉下来。我连口气都功夫都不敢大喘,憋着气跑回了我那院子。
进了院门我就左右看去,“玲珑,秋意!绿萝和阿旭没事吧?”
玲珑和秋意尚未应声,假山后头的回廊里倒是传来一阵轻笑声,“怎么,你还怕我害了他们不成?”
这声音我太熟了,从耳朵寒进了骨子里。
我攥了攥拳头,又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金针,这才阔步绕过假山,走进回廊。
香雪还真是来找我了,她正在回廊边上的石栏上坐着,手里拿着几朵开的灿烂的芍药花,她正揪着花叶子往曲水里扔。
地上还扔着几朵已经揪秃了的花头。
我不由皱起眉来,“我去寻你,没曾想你倒在我这里。”
香雪朝我笑了笑,“是呀,从大人出关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三日的功夫,可对我来说,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你知道从宴席到现在,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吗?”
她咧着嘴角,苍白又残忍的笑了笑。
我眯着眼,指尖已经捏好了金针。我后牙咬得紧,牙槽生疼,我虽害死的人不少……可真正意义上的杀人,我还没经历过。师父握着我的手放火那次不算……今日我是真的动了杀心。
“熬的,比被你一剑扎伤那会儿还煎熬呢。你的剑伤在我身上,可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拉着你的手,伤在这儿。”香雪指着自己的心口,“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滴血呢。”
我哼笑一声,“所以呢?这就可以作为你害人的理由了吗?你伤心,所以无辜的人就要死?”
香雪挑着眉梢,美艳中透着怨毒,“无辜?谁?是你还是那个杀了管家的傻子?”
听她语气如此鄙夷不屑,我胸中气血翻涌,当即就要抬手下针。
没曾想,她却话音一转,“不过伤心之余,也叫我痛定思痛,想明白了很多事。我何必害你呢?凭白脏了我的手,还成了他眼中的恶毒女人,反衬得你冰清玉洁,呸。”
她凤眼微挑,斜睨我一眼,神态之中尽是风情……还有些凄苦。
我收住手上动作,以及指尖捏着的金针,“你又有什么诡计?”
“不。”香雪摇了摇头,“我的家乡有一句老话,意思是,任何的伎俩在赤诚之心面前都会败下阵来。我这次不用计谋,用真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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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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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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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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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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