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眼前这情形就是了。
香雪本想激怒我来着,到了最后却把自己给弄生气了,气急之下还跟我主动朝我动手。
不过再回头看看绿萝和阿旭……我实在高兴不起来,如果这是一场战役,只能说胜负打了个平手。绿萝胳膊上脸上都带着伤,精致的小脸儿都青紫了好几块。身上也不知伤成了什么样。
阿旭倒是皮糙肉厚不怕疼,但他脑门儿上还肿起了几个大包。脖子上也有青紫的痕迹……他那么高壮,那些仆妇究竟是怎么打到他头上的?
我正心酸又纳闷儿……惊鸿忽的拍了拍我的肩,还轻轻握了一下。
我知道,他本意是鼓励我,安抚我……可他拍的也太不是地方了。我哇的一声嚎叫起来,“疼疼疼……疼死我了……”
眼泪和汗一起淌下来。
惊鸿吓了一跳,伸手就想查看我肩上的伤。
我攥住衣领,躲了一下。他微微一愣,脸上骤然一红,这才意识到不妥……
他讪讪的抬手干咳了一下,眼神尴尬的左右晃了晃。许是见院里院外人太多,他最终一言未发,提步离开。
我们这些“伤病残将”相互搀扶着,回到屋子里,翻出以往余下的药膏,相互询问了伤情,彼此安慰一翻。先给阿旭处理好伤口,大赞特赞他今日的乖巧听话,他今日竟能这般忍气吞声,挨了那么多打,竟一次没有还手,实在叫人惊叹。Χiυmъ.cοΜ
他表情局促的看着我的肩。
“没事没事,已经不疼了。”我笑着摇头,有泪也得往肚里咽。
待他出门等候,只剩我和绿萝两个女孩子,相互“舔舐伤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脱下衣服都显艰难——我的肩膀肿了。
“骨头应该没裂,只是肌理撕裂拉伤,没有大碍。”看绿萝想哭,我赶紧解释到。
“小姐……”绿萝吸了吸鼻子,哽咽抬头看我,“婢子近来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嗯?”
“您当初击登闻鼓告御状,硬是来了这国师府,究竟是对还是错呢……倘若您在阮家一直熬到了出嫁,会不会就不用受这么多磨难了?”她眼泪顺着肿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颊往下滑。
我既生气又无奈,抚着她头顶的发,我声音低缓的说道,“没有什么对错,任何选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了。倘若我一直不曾逃出乙氏的手掌心,说不定……现在已经去泉下与我阿娘相见了。所以——我不后悔。”
最后一句话,我说的坚定无比。
纵然上了师父这条贼船,是他威逼利诱的结果,但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绿萝混沌茫然的眼神,清明了几分,她呆呆的点了点头,“婢子追随小姐,也不后悔。”
“好姑娘。”我摸摸她的头,把瓶子里的药膏都抹在她身上。
“小姐还没抹药呢!”她惊叫着要躲,被我抬手摁住。
“我不用抹药。”我眯眼认真的说。
绿萝歪着头,似懂非懂。
香雪送我这么大的礼,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怎能不还她呢?
这夜我没睡……翻过子时,就是九月初九了。
师父功成出关的日子。
我有一种预感,待我师父出关,平城定然是另一幅景象了。万象更新的日子不远了,如此关键的一晚,我如何能睡呢?若有可能,我当在师父身边,为他“护法”才对。
我不但没睡,还专门换上了极其正式的装束,是一身烟粉色的襦裙,头发绾了复杂精致的发髻。
为不弄乱这一身装束,我甚至没往榻上躺,而是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正房正对着门口的坐榻上。
正房的门敞开着,如此我就能看见月亮,能看见子时正一点点走近。
“呱呱……”夜鸟沙哑的啼叫着,从门外飞过。
我更挺直了脊背。
一道身影从房顶飘忽而下,我第一时间瞧见他。
他转过身才看见敞开的房门,以及正对着门口跪坐的我。
他反倒很是惊讶,“你……”
他左右看了一眼,跨步进门,顺手将门关了。他蹲身在我对面,与我中间隔着一张矮几。
“你这是做什么?穿戴如此整齐,坐的端端正正,要出门吗?”惊鸿说的很慢,但听起来已经不是那么别扭了,或许是我听习惯了。
“我在等师父。”我觉得自己语气平静,可手竟然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他抿嘴一笑,“你倒是早有准备,走吧。”
嗯?我微微一愣,歪头看他。见他眼含笑意,却不像是逗我。我又扭脸看向一旁的漏壶,“还不到子时呢。”
“走不走吧?”他起身斜睨着我。
“走!”我豁然起身,站的太猛,还晕了一下。
惊鸿抬手扶了我一把,“激动什么,待会儿才见了大人,才该激动呢。”
真的么?真的要见到师父了么?比我预想的时间还要早一个多时辰呢!
近来几天我都没见过师父了,我出不得院子。他也是彻底的闭关了,任何人都不许去打扰他。我一直在盼着今夜,盼着子时,盼着他出关……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竟有种近乡情怯了。
“走。”我又重重的说了一遍,不是说给惊鸿,而是说给我自己。
从我的院子到师父的院子,原没有多远,且我走的极熟,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可今日大概是心境不同,竟看一切都有种新奇新鲜之感。连吸入肺中的空气,都似乎格外的清冽。
我脚步快且颠,稍不留意,就要跑起来。
临近师父院门,我生生停下脚步,深深调整呼吸,这才叫急跳的心略略平复。
“对了。”猛然钻入脑中的念头,叫我心底一紧,“香雪她不在这儿吧?”
惊鸿回头睨了我一眼,“你说呢……”
嗯?我说?我若是知道就不问了……
惊鸿没再吱声,闷头往前走着。我只好忐忑的提步跟上他,若是在师父出关之夜,在师父门前遇上她……那可太煞风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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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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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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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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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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