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往不同,这次字条上告诉我的不是未来将要发生什么,也不是提醒我规避什么……而是一溜我熟悉的穴位名称!
他想说什么?他写这么多穴位做什么?
我余光瞟见随着圣上的呼吸,而隐隐发颤的金针,忽的明白过来——神秘人的字条上,写的是让我给圣上行针的穴位顺序!
字条上的每一个穴位名字,我都异常的熟悉,可是这套针法的顺序,我却陌生得很。
师父从来没有教过我这样一套针法,我也不曾从那些背的滚瓜烂熟的医书上见过这套针法。
在这样危机的时刻,我可以相信那个从未谋面的神秘人吗?我应该照做么?
我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被我捏在手里的字条上的字迹却渐渐变浅,继而消失不见!
对,这是神秘人的字条没错,他的字条最后都会变成一张白纸。穴位的顺序我已经记在心中。
殿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大……他们说的抓刺客,究竟是说神秘人?还是有人故意在外头引起骚乱而趁机夺势?
大太监在外头厉声嘶吼,阻止人擅闯入殿的声音传了进来……莫不是乙浑要在今晚逼宫吗?
我心头一紧,再无心思犹豫——我就再信那神秘人一次!
我按着字条上所写的那套针法,一一捻针入穴。我一面毫不犹豫的行针,一面在心底分析这套针法的果效作用。
待我扎上最后一针,我忽的明白过来,这么一套针法,是叫人气血逆运的针法吧?
在莲嬷嬷误服了药,精神失常那会儿,我似乎见国师用过类似的针法……他是怎么说的?气血逆运运气好会精神失常,走火入魔。运气不好,筋脉尽断气绝身亡?
我霎时间坠入冰窟,跌坐在自己的脚脖子上。
完了完了……我是上当受骗了吧?那神秘人说不定就是刺客,他想要圣上的命来着……正好借我的手达成目的!
我看着被扎成刺猬的圣上,心里愈发泛冷……倘若圣上驾崩,我就是杀手,活剐了我也不足为怪吧?会不会株连九族?阮氏满门抄斩?
是不是我家先祖还要被挖出来鞭尸……想的远了,反正如果圣上出了事儿,我头一个活不成了!
完了完了……
我陷入绝望之中。
有人猛推了一下我的肩,把我吓得从地上一跃而起,“谁?”
“是我,阮小姐,圣上怎样了?”方德贤一脸疲色的站在我身后。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那么信任我,我却辜负了他……他在外头誓死抗争,我却把圣上害死了……我该怎么办?
他见我不说话,侧脸看了看龙榻上的圣上,狐疑的皱起眉头。
“外头的刺客是?”我赶紧挡在龙榻前头,急声询问。
“哼!”方德贤冷冷哼了一声,“哪有什么刺客,我连刺客的毛都没见到,是冯皇后的侄子带人乱说,冯皇后的心思,我还能看不明白?”Χiυmъ.cοΜ
他说完,探身凑近我,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也忙把耳朵凑过去,他压低了声音,“外头的人,被冯皇后给换了,如今当值的是冯皇后的侄子,多是冯家近亲之人。禁军里头多有世族子弟,冯皇后是防着乙浑,也防着三皇子呢。她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只要……”
方德贤往龙榻上看了一眼。
“只要圣上能醒过来,一切好说。”
他舒了口气,像是放了心。
而我的心却高高的悬了起来,外头是冯皇后的侄子,是冯家子弟。倘若他们知道,是我行针害死了圣上,只怕眨眼之间,我就要毙命在此。他们才不会问,是不是乙浑献了药,害得圣上癫狂,我才不得不冒险行针……
我注定了要陪葬了……
我心灰意冷,满目绝望。
大太监却拍拍我的肩,“全靠你了。”
全靠我,怕是他也要被我害死了!
待方德贤走远了几步,我立即去试圣上的鼻息。若圣上已经没气了,我还是别等冯家人活剐我,干脆一头撞死这里,或者悬梁自尽比较不受罪吧?
我手抖得厉害,一点点探到圣上口鼻之上。
静静等了一瞬,两瞬……没有一丝气流滑过我的手指。
不!不可能吧?这么快……就咽气了?
我眼睛瞪得生疼,盯紧了他的胸膛,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圣上胸膛的起伏……可是没有,一丝起伏都没有!
不!不要!我是来帮师父站岗的,我怎么能把圣上害死呢?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仍旧没有气流滑过我的手指缝。
我不敢在等,立时照着反向的顺序开始取针,金针被我扔回针匣中,发出叮当的碰撞声,像是撞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一下下,撞得我眼冒金星。
当,最后一根针也被我扔回针匣。
“大总管……圣上……”我垂头跪在脚踏上,浑身颤的厉害,驾崩两个字就含在我唇齿之间,该叫他知道,该叫他有所准备的……
我吸了口气。
方德贤已经快步到龙榻旁边,“阮小姐?”
“圣上他已经驾……”
“圣上醒了?”方德贤问。
我遥遥头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脚踏上,“不是……”
“圣上醒了!”方德贤又说了一遍。
我这才听出来,他说的不是问句。
我豁然抬头,不可能的!刚刚圣上已经没有鼻息了!除非是诈尸!
可眼前的事实告诉我,没有什么不可能——圣上睁着眼,胸膛一起一伏,怔怔的看着帐顶。
我僵硬的跪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真的诈尸了啊?
“是谁在外头喧嚷?”圣上缓缓开口,虽有些中气不足,但这是“人声”而非“鬼叫”。
我屏住呼吸,看了圣上片刻,猝不及防我猛拽过圣上的胳膊,倒把圣上吓了一跳。
他侧脸看我,我已经落指在他脉门之上。
脉沉细数。不是诈尸,圣上真的醒了。
且先前因为药瘾而浮乱过急的脉象,也沉缓下来。
我不由皱起眉头……刚才那条针法,像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宝。
我还是学艺不精啊,我怎么就是参不透这里头的路数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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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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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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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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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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