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粉色的衣角一飘,傅主梅抬起头来,他心不在焉的走路,差点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人,那人哎呀一声,声音娇美,却是西方桃。眼见有个不曾见过的小厮从唐俪辞房里走出来,她也颇为奇怪,这年轻的白衣小厮不但从唐俪辞房里出来了,而且还神不守舍,差点一头撞上自己。
“啊!真是很抱歉。”傅主梅漫不经心,看也没多看西方桃一眼,仍旧心不在焉的往前走去,走过了两个岔道,他突然发现走错了路,又倒回来走回厨房去。
原来是厨房新近的小厮,但为什么唐俪辞会让他进房呢?西方桃眉峰微微一蹙,这小厮见到人没有半点礼数,连问好也不说一句。抬目往唐俪辞房中望去,池云死后,唐俪辞居然没有向众人揭穿自己,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唐俪辞为了池云不惜和她拼命,绝非对自己没有恨意,但隐而不发,让她留在中原剑会,是有合围绞杀之心吗?她嫣然一笑,想聚合剑会人手之众,合围绞杀西方桃,也要看大家对他还有多少信心,以及他自己有没有这份本事了。
“紫云。”她回头呼唤了一声,身后在花园里修剪枝叶的紫云抬起头来,“什么事?桃姑娘。”西方桃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看见厨房新来的小厮端了药汤去给唐公子,你去看下唐公子的伤势好些没有,我怕我进去了打扰他休息。”紫云点了点头,“唐公子的伤前几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去了。”西方桃转身而去,走过七八丈,回过头来,正好瞧见紫云推开了唐俪辞的房门。
“唐公子……”紫云踏进房门,突的一呆,只见唐俪辞卧在床上,鼻息轻缓,睡得很沉,对她进门竟然浑然不觉。顿了一顿,紫云轻轻的退了出去,心中一阵凄恻,一阵温柔,这些日子以来,真是难为唐公子了。等她回身再看,已经看不到西方桃的影子,心底不免有些奇怪,桃姑娘哪里去了?
唐俪辞房中,人影微飘,西方桃悄然无声的闯入房中,眼见紫云自门内退出,她已知唐俪辞果然在休息,绝非作伪。眼见床上有人闭目沉睡,她一记重掌笔直往床上劈去,这许多天来她一直在找突袭的机会,难得窥见唐俪辞卧床休息,池云已死,唐俪辞若再死,中原剑会余下诸子无一在她眼内。
“碰”然巨响,沉香床榻应手碎裂,木屑纷飞,径自撞爆了窗棂,床幔倾颓倒塌之间,唐俪辞惊醒闪避,西方桃一掌碎床,却是毫厘之差,没有伤及唐俪辞。西方桃脸露浅笑,挥掌攻击,唐俪辞坐起招架,然而双掌堪堪接实,尚未发力,只觉头痛欲裂,不得已撤掌向后,缩短了出掌的距离。西方桃哈哈大笑,这一笑她终是笑出了男人的声音,一掌前摧,十成功力必取唐俪辞之命!
“谁——”门外成缊袍的声音一声沉喝,紧接着大门轰然碎裂,成缊袍闯了进来,西方桃心念电转,就在门将破未破之时,她一把扯下身上的桃衣往床底一掷,衣袖一抹,蒙上了人皮面具,瞬间面貌全非。成缊袍闯入房内,猛地看见一个面容丑怪的黑衣人站在唐俪辞床前,想也不想,一剑递出,“你是谁?”
成缊袍一剑刺来,就算是西方桃也不敢掉以轻心,然而唐俪辞神志未清,此时不杀日后等他有所准备,只怕再无机会。权衡利弊,西方桃一声怪笑,仰身闪开一剑,衣袖一拂,往窗口逸走。成缊袍第二剑紧接刺出,剑风凛然,刹那之间就沾上了黑衣人的后心,正待发力,猛地黑衣人临空倒翻,竟险之又险的避开他这一剑直刺,单凭空翻之势从他头顶跃过,大喝一声,双掌齐向唐俪辞头顶天灵劈下。
“唐——”成缊袍大吃一惊,他剑势使老,已来不及回身救人。唐俪辞胸口起伏,他身上的皮肉伤早就痊愈,眼看掌击在前,满心想要出手还击,然而头痛欲裂,身上一时间竟软得没有半分力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西方桃。电光火石的瞬间,西方桃只见他目中透露出极度耀眼的光彩,连她这等心机老到的高手也无法分辨在生死一瞬之间他到底是喜是怒、还是是惊是怕。
双掌拍落,成缊袍堪堪转过身来,门外邵延屏刚刚赶来,见状大惊,“唐——”
西方桃临空扑下,唐俪辞脸露浅笑,凝目以对,就在这一瞬之间,一道月光也似的冷芒掠空而过,房内众人都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格拉”一声门柱上竟是凝了一层白霜。西方桃惊觉刀芒,大喝一声,双掌合扑,匆匆招架半空掠来的冷刀,然而掌刀相接,啪的一声血溅三尺,西方桃一晃而去,身后滴落点点血迹。
成缊袍和邵延屏震惊骇然——这是什么刀?竟然能在这样的距离一刀伤及这黑衣人?西方桃脱身之后,一柄寒光闪耀的奇形兵器自半空跌落,“当”的一声落在唐俪辞面前,成缊袍和邵延屏齐声惊呼,“御梅刀!”
那刀刀刃如波,瓣分双梅,刀出寒如雪,厉刃惊鬼神,正是名震江湖三十余年的“御梅刀”!在两人惊异至极的目光中,一人白衣蒙面自门外掠了进来,从破碎的床幔上扶起唐俪辞,“没事吧?”
唐俪辞的眼睫微微垂了下来,语音含糊,“没事……”白衣人拾起御梅刀,转过身来面对邵延屏。邵延屏惊异的看着这白衣人,他本以为御梅之主必定是个老头,但这人的面貌虽然不见,声音却非常年轻。只听他道,“邵先生,阿俪的伤不要紧,只要让他休息两天就会恢复,我去追刚才那人,这里就交给你了。”话音未落,白衣人穿门而出,刹那已消失不见。
好快的身法!邵延屏和成缊袍面面相觑,心中的惊疑只有越来越甚,御梅主口称“阿俪”,难道唐俪辞和御梅主竟然有所关联?回头看着唐俪辞,却见他扶着床榻的碎片,缓缓站了起来,脸色虽然不佳,神志仍是清楚,面露秀雅温和的微笑,“我……不太舒服。”
邵延屏一声苦笑,他有一肚子疑问想问,唐俪辞就这么微微一笑,加上一句“我不太舒服”就举重若轻的挡了过去,“我立刻去准备房间让唐公子休息。”唐俪辞倚着床柱,轻轻点了点头,雪白白皙的手指微略点了点床柱,几缕黑发垂了下来,神态既是慵懒,又是闲雅,好像方才死里逃生的人浑然不是他。
成缊袍皱眉看着他,他也有满腹疑窦,然而唐俪辞一眼也不瞧他,思虑半晌,他终也是一句也没问出来。
善锋堂外。
西方桃黑衣在身,快速往前奔逃,虎口伤势不重,然而这御刀一击让她恼怒异常。千载难逢的机会,唐俪辞方才神情有异她看得清清楚楚,机会就这么一瞬而去,而且形势逆转,让她不得不撤走,那该死的一刀,真是来得让人恨甚!奔出去两里有余,她忽的回过身来,只见身后五十丈之处,有人白衣如雪,悄然无声的站着,蒙面的白纱临风微飘,一股清寒的风自他身畔吹来,冷若秋水。www.xiumb.com
好大的胆子。西方桃笔直的站立,冷冷的盯视着对手,刹那间她已从忿恨怨毒转为冷静,继而平心静气的估量着对手。方才御刀一击的确是惊世骇俗,但未必她就应付不了,就凭方才那一刀,她就要杀了这碍事的程咬金。
阳光和煦,好云山下山水青翠,白云如扫,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没有对视多久,骤然光芒爆起,一团耀目的刀光映得白日失色,轰然一声大响,树木摇晃尘土飞扬,尘烟散去之后,黑衣人如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衣人手握御梅刀独对满天尘爆,点点碎土粉尘飘零而下,染黄一身白衣,过了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好强的对手!这是他数十年来遇见的最强的对手,竟然在他御刀一击之后毫发无损,安然退去。他在唐俪辞杀方周之后,离开唐俪辞和柳眼,另有奇遇,再度穿越时空的间隙,到达三十年前,这就是御梅主的传说能延续三十年的原因。而数度穿越时空,导致傅主梅脱离正常的时空规则,容颜始终不变,看起来反而比唐俪辞年轻了一两岁。
啊……傅主梅拿下蒙面白纱,揉了揉头发,迷茫的看着湛蓝的天空,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对呢?留在好云山帮阿俪的忙?去追杀那个黑衣人?可是留在好云山,阿俪肯定很不高兴;要追杀那个黑衣人,他又要到哪里去找呢?他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个黑衣人长得什么模样,何况就算他看清楚了,也不大可能记住。
要去哪里?回去吗?他自己问自己,呆呆的看着蓝天,过了半天,一只鸟雀掠过半空,落在身旁的树枝上筑巢,他看了好一阵子,突然醒悟这半天他只是在发呆而已,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怎么办?找个人问问吧,傅主梅望了望中天的太阳,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好云山,慢慢往北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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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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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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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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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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