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会中尚有成大侠和桃姑娘,董长老也正从洛阳折返,其余弟子六十六人,一切皆受你调遣。”邵延屏正等他这句话,中原剑会这个烫手山芋,只愁不能早早丢给唐俪辞,“明日我也准备前往少林寺,池大侠的毒伤……”xǐυmь.℃òm
“放心,现在他想不起来,总有一天是要想起来的。”唐俪辞慢慢的道,“还有在善锋堂游荡的那名黑衣人,我保管他绝对不会在少林寺出现,也绝对不敢再袭击你。”他说得很温淡,邵延屏却是大吃一惊,“你——你知道那黑衣蒙面人是谁?”唐俪辞微微一笑,“我知道。”邵延屏瞪眼道,“是谁?”唐俪辞眸色流转,眼色很深,“这个……在少林寺方丈选出来之前,还是不说为上。邵先生若是信我,尽管去吧。”
“我当然是信你。”邵延屏惭惭的笑,说信自然是信唐俪辞的,只不过并非是一种心悦诚服的信,更宁可说是一种寒畏,若说唐俪辞是个将军,则他邵延屏决计不会为了这样的将军去死的,而若成缊袍是个将军,说不定情况便不相同。唐俪辞轻履走出三五步,忽而微微一笑,“你很怕我吗?”
迟疑了一小会儿,邵延屏坦然道,“很怕。”唐俪辞缓步而去,背影卓然潇洒,“会怕我的,都是聪明人。”
邵延屏哑然,这句话听在耳中,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苦笑一声,回房去看池云的情况,再点人手准备行囊,前往少林寺。
秋色渐浓,好云山云雾中寒气渐盛,湿气重,便让寒冷更冷了十分。
垂柳逢霜,渐变白头,满园郁郁的青翠,化作一片萧条之色。园中竹亭之内,一人桃衣如画,怀抱一件淡紫色的夹袄,倚在亭中,不论远观近看,皆是佳人如玉,仪态万千。
她自然是西方桃。
她在等人。
雾气浓重,自树梢凝水而下,宛若有雨,有人撑伞而来,灰衣布履,水雾迷离之中,就如一副江南烟雨的图画。
“桃姑娘。”来人将伞收起,笑颜温雅,意态安然,“等了很久了吗?”
西方桃浅笑盈盈,娇美温柔无限,“等的是唐公子,无论等多久,我都不会厌烦。”她转过身来,看着灰衣银发的唐俪辞,“唐公子神通广大,又出了我意料,”她轻轻的叹了一声,“我以为茶花牢外如此多的高手加上茶花牢内中蛊的池云应该足以要了唐公子的命,结果……你居然毫发无伤……”
“你很失望?”
“不,”西方桃柔声道,“我很高兴,人生……难得遇上一个很想赢的对手……”她抬手挽了挽头发,“这几天我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了池云,尤其是你昏迷的那一晚,我没动手,你可有觉得意外?”
“池云现在的状态,对你有利无害,我从不担心你会杀他。”唐俪辞在亭中坐下,人影扶疏,眼神微垂,唇角未勾,却能从下垂的眼睫处看出丝丝的笑,“你想杀的人……从来都不是池云。”
“哦?”西方桃似笑非笑,衣袖一拂,“那我想杀的人是谁呢?”
“桃姑娘想杀的人从未变过,不杀邵延屏,你就没有机会染指中原剑会,不是么?”唐俪辞眼波流动,似笑含情的望了西方桃一眼,“可惜你一直找不到机会。”
“有唐公子在,就算我瞧到机会,也是不敢出手呢。”西方桃嫣然一笑,“但你让他出门到少林寺去,不怕我在路上设下埋伏,悄悄杀了他?”唐俪辞斜倚竹亭的栏杆,手指托腮,目望远方的迷离的水色,唇含浅笑,“杀邵延屏是一回事……我猜你这几天没有动手,除了找不到机会、怀疑我故布疑阵之外,还想出一个好主意……”他慢慢转头,看人的瞳色很美很深邃,“你打算杀了邵延屏,嫁祸给我,一石二鸟,上上大吉。”
西方桃目中掠过一丝惊奇之色,樱唇微张,“有时候……你真让人怀疑是人是鬼……”唐俪辞微微一笑,柔声道,“今天约桃姑娘前来,是想提醒姑娘一件事——”西方桃眼波流动,“什么事?”唐俪辞道,“你若杀了邵延屏,却不能成功嫁祸给我,那便是促成我入主中原剑会……”他轻轻呵出一口气,在清寒的天气里便是一团白霜,“我若真正掌权,我要杀谁便杀谁,从不忌讳任何人的想法,你明白吗?”
西方桃脸色微变,咬唇不语。唐俪辞缓缓站起,背对着西方桃,“我之所以没有像对付余泣凤那样对付你,不过不愿中原剑会受到刺激分崩离析,折损白道实力。若是我做了中原剑会之主……那立威之举——第一件事就是杀你。”言罢,他忽而侧脸轻轻一笑,脸颊雪白,腮上晕红,煞是好看,随之步履优雅,施施然而去。
西方桃望着他的背影,目中杀气一掠而过,竟是森寒可怖,桃色衣袖中手掌握拳,指节咯咯作响,倏然拂袖转身,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过了片刻,她修长的指甲轻扣竹亭的竹柱,嗒、嗒两声轻响,心计已定,抖开紫色夹袄,袄中一只青黄色、极小的鸟儿振翅飞起,往天空自由而去。
过了许久。
“桃姑娘。”有人走近,语气冷淡,“善锋堂正逢多事之秋,你还是待在房里,少出门为妙。”听这人的声调,正是成缊袍,自从剑会突现蒙面黑衣人夜间游荡一事,他便放弃返回师门,留下增强剑会的实力。
西方桃转过身来,神情似有所忧,“成大侠,我在想……就我和普珠上师一路同行途中,曾经遇见几个风流店的女役,听她们私下议论,好像提及一个地方,名叫‘冯宜’。我一直没放在心上,今日突然想起,那似乎便是江湖‘名医谷’所在,所以我想……那些退隐江湖多年的老名医,难道会与风流店有所纠葛?或者是风流店残众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名医谷?”
成缊袍微微一怔,“这个……姑娘可有向邵先生提及?”西方桃摇了摇头,柔声叹道,“等我想起之时,邵先生已经出门前往少林了,而唐公子……他……他……”她脸颊红晕,神情颇现幽怨之色,“我说话他都不听,我想他……他开始讨厌我。”成缊袍甚为诧异,不久之前方见这两人搂搂抱抱,十分亲热,短短几日便出现问题了?究竟是西方桃言过其实,别有用心;还是唐俪辞真是风流成性、对人使乱终弃?眼见西方桃双颊飞红,大显羞色,成缊袍也不好多说,满心疑惑,辞别而去,心中却想抽空往冯宜一行,冯宜离此不远,虽说名医谷的老人家已不现江湖多年,但也该有所提醒。
见成缊袍沉吟而去,西方桃浅浅一笑,心情忽又好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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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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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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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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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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