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叫我娇娇。”苏锦落顿了顿,“那是兄长他们才可能叫的称呼。”
“我为何就不能叫了,我可是娇娇未来的夫君……”君千策慢慢地说道,丝毫不在意自己要不要脸这个问题,自家媳妇最最重要,其它的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苏锦落:“………………”wWW.ΧìǔΜЬ.CǒΜ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苏锦落默默的在心里吐槽道。
她一会儿一定会被兄长他们给骂死的。
完蛋了啦……
虽然这人确实长的挺好看的,可是也架不住他是个流氓的事实。
“谁……谁答应你了吗?”苏锦落忍不住说道,“你不要再这里胡说八道,毁人清誉。”
“这么说的话……娇娇,并没有那么的讨厌我。”君千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才没有……你在乱说些什么?”苏锦落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成了我未来的夫君……”
“君羡,我的名字是君羡……”
“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
摘青梅荐酒,甚残寒,犹怯苎萝衣。正柳腴花瘦,绿云冉冉,红雪霏霏。隔屋秦筝依约,谁品春词?回首繁华梦,流水斜晖。寄隐孤山山下,但一瓢饮水,深掩苔菲。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怅年华,不禁搔首,又在涯,弹泪送春归。销魂远,千山啼祢,十里荼种。
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
不知道为什么,苏锦落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首诗……
她的回忆在一点一点变得完整,一点一点变得清晰,那些好像原本就属于她的记忆就像雨水汇入江河,最终奔向大海。
那是她的噩梦,却也是她的执念。
她的记忆一会儿是……花枝和藤叶簌然拂动,光影斑驳间,苏锦落不由地想到了当年那个刚刚拜入叶忘昔门下的君千策,笑容和言语都很温软,恭谨地笑着问他:“师尊,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这是什么意思呀?师尊能教教我吗?”
“我向来蠢笨,只希望师尊不要嫌弃我……”那个时候的君千策尚且年幼,对于叶忘昔还是没有那么多惧怕。
也许他心中总觉得其实他的师尊也只是看上去凶了一点,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这么一说,叶忘昔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可是她的小徒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这么敢走到她的身边的人……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叶忘昔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其实他的师尊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冰冰的。
反而像只奶成一团的大白猫。
因着害怕受伤,所以不得不伸出锋利的爪子……保护自己。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原本君千策也是在认真听着课的,只是眼神总是忍不住落到那个人身上。
叶忘昔一袭白衣,衣袖间绣着的卷云纹,隐约闪着光泽,只用一支羊脂玉簪子束着长发,冠钗缀着的雪绡丝带。她广袖飞带,恍如谪仙,有风轻轻吹过,那雪绡丝带正与袍袖一起随风飘摆着。从他的角度看去,也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淡淡的阴影,双瞳漆黑而深邃,宛如一泓深水。不知看到了什么,原来冰冷的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嘴角也微微勾了勾。
他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喉间突然也有些渴……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无事的时候,叶忘昔总是喜欢站在那里练字,廊上覆压着满枝藤花,风一吹香雪飘落,满纸都是芳华。
那个时候的叶忘昔就坐在廊下,在一张石桌前练字。
叶忘昔慢慢地写着,眼神里满是认真。君千策好像从未告诉过叶忘昔,她低垂着眼睛,认真地写着字的时候,是多么的温柔。他慢慢地写着,笔墨在宣纸上缓缓铺展开。
她先写“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后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撰书也好,写信也罢,她的字从来都是端正的,字如其人,温润如玉。
后来,微风吹落紫藤花,有些落在浣花纸笺上,叶忘昔舍不得拂去,看着那淡淡的紫色,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神温柔地一塌糊涂。
不知道有多好看。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是她的师尊……
他不知道有多么的开心。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家师尊就像是海棠花一样。
师尊的身上一直都有海棠花香,这种味道总是让自己觉得很安心。
海棠无香,纵然千般好颜色,却无香,没有温和的话语,给不了人亲近的感觉,只是给别人的温情,都是一样的,而且更纯稚澄澈。
海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即便是最艳丽的西府海棠,也只是更加红艳而已,没有香气。
就像他的师尊一样。
看起来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却让人无法轻易靠近,可是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所以那个时候,他总是装作学不会的样子,为的便是那声温柔的叹息,和那双温暖的手。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低垂着眼睛的时候,有多么的……温柔。
叶忘昔慢慢的念着,却发现自己的小徒弟在看着远处的海棠花树发呆。
叶忘昔不由得在心里想着,难道自己的课就这么无聊,竟让人忍不住发呆。
“君千策,你在干什么?”许是觉得有些委屈,她的语气也有些软fufu的,就像是一只奶成一团的大白猫,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她。
“师尊!!”君千策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惊,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尊!!弟子不是故意的……可是师尊,外面的海棠花开了呢?弟子突然想到了我第一次遇见师尊的时候,师尊便也是站在海棠花树下……看起来最温柔最温柔了……”
“咳……我给你讲的可都记得了……”叶忘昔被少年直白的喜欢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故左言右地说着话。
“记得了……”
“那想出去看便出去看看吧。”
“多谢师尊。”少年跑了几步,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师尊却还是站在那里,又转身拉着自己师尊的手。“师尊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师尊不是也很喜欢海棠花的吗?”
“嗯……”叶忘昔看着自己被少年拽着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师尊,我带你去我的一个秘密基地好不好?”
“好……”
“那师尊闭上眼睛,我带着师尊去那里好不好?”
“嗯……”
“那师尊把手给我好不好,我……”君千策小心翼翼地想着措词,生怕吓着了这个如这谪仙般的人儿。
“嗯……”叶忘昔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将手递给了他。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少年湿热的手心。
少年的小心思从来都是在点点滴滴之中的……
等到叶忘昔张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仿佛在一座山上,那里很是寂静,似乎是怕打扰他们,所以这里连鸟雀的声音都很少见。
若是刚刚叶忘昔张开眼睛的话,就会发现那里浮云缭绕,天地浩渺,清风阁在云海间隐约浮现,离得那么远,就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而刚刚他们一路走来的小道也淹没在云海里。
而如今……叶忘昔看着门派的方向,那里满是灯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在等着一个人,固执又可爱。
叶忘昔往四周看了看,那里甚至还有一间小小的房子,屋子四周的回廊垂着藏青色绣竹纹幔帐,系着瑞兽含珠八角风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细碎铃音好听极了。
天色逐渐大暗了,门前那一左一右两盏青铜立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那灯台足有半人高,共九层,每层散开七七四十九盏细枝铜海棠花,灯火璀璨,烛光依次散落,犹如天上的星星熠熠生辉,映得门前一片辉煌。
而叶忘昔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切,面前的这一切对自己来说都像是一场梦。
那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想要的,只是一间小小的屋子,屋子旁边种满了自己喜欢的海棠花,最好门前还要放两盏灯,照亮回家的路。
屋子不必太大,只是小小的一间屋子就好了。
一会儿又是,君千策想了想,看着红莲池边的那个人,叶忘昔的尸骸躺在那里,和睡着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见她着一件浅白色的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只是她现在睡着,倒是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温柔。
君千策想了想,反正她都已经那么讨厌自己了,也不在乎更恨自己一些了。
君千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她还是像以前一样。
“师尊……”君千策喃喃自语着,他修为甚高,所以毒药的药性在他体内发散的仿佛也格外地缓慢,因此五脏六腑被蚕食消融的痛苦也愈发深刻鲜明,“你一定很讨厌我吧,否则,怎么都不愿意来我的梦里看看我呢?”
叶忘昔:“………………”
“也是,我和一个死人说什么话呢?是我太傻了……”君千策喃喃自语着,“这些日子,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日子,想到那个时候我刚拜到师尊的门下……师尊教我写字,那个时候……并不是我天资拙劣,只是……师尊低头写字的时候,很温柔很温柔,所以……我才会……”
苏锦落:“………………”
那天,叶忘昔看着他远去的黑色背影,最后说了一句话。
她说:“君千策,若是你毁去昆仑宫,杀了苏子玉,我便也死在你面前,你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可以跟你交换的了,但我至少还可以选择死。”
君千策听了,顿了顿,然后侧过半张英俊的脸,在那样暗沉的风雨里,展颜一笑。
“叶忘昔,有本座在,你死不了的。”
叶忘昔:“………………”
“你鲜血流尽我都能把你从阎罗殿里捞回来,你这辈子就算再恶心我,也得就这么和我过下去。”君千策的癫狂释放之后,脸上渐渐恢复了平素沉冷杀伐的从容,他说,“我的好师尊,你就乖乖待在清风阁,待我捉了苏子玉回来,我让他好好看看,他日夜牵挂的师尊,如今在我身下是什么淫荡模样。好歹同门一场,我总该让他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到底还是我小瞧了师尊……”君千策想了想,“以前听人说过人死后会踏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前世种种,便忘的干净。可是……我不想忘呢。”
君千策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血迹斑驳的手指施了个符咒,把自己传送到了那棵海棠树下。
那是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地方……也是,叶忘昔最后待的地方……
此时正是深秋,海棠花开的稠丽风流。
他看着那满枝海棠花,突然想到了那个人,若是她还在的话,看着这样的场景一定会悄悄的在心里欢喜一番。
他的师尊向来嘴硬心软。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最后会选择在这里结束罪恶的一生。但觉花开得如此灿烂,不失为芳冢。
他躺进敞开的棺椁,仰面看着夜间繁花,无声飘谢。
飘入棺中,飘于脸颊。纷纷扬扬,如往事凋零去。
他罪恶至极,满手鲜血,所爱所恨,所愿所憎,到最后,什么都不再剩下。
他缓缓走上台阶,走到那株兀自风流的海棠花树下。伸出手,抚过干枯的树疖,硬邦邦像心头的茧。
此时距叶忘昔身死,已近过了三天。
君千策仰头,忽看到花树温柔,依稀如旧。直到这时候,才陡然涌起一阵无尽悲伤,他将额头贴在树干上,终是失声痛哭,泪如雨下。
苏锦落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个人,为什么明明是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却总是会让她想到另一个存在呢?
是她疯了吗?
还是……这一切真的有什么迹象可循。
“所以……现在,我是不是有资格成为娇娇未来的夫君了。”
“才没有……你要是再乱说的话,我就……让兄长他们把你赶出去。”苏锦落愤愤的说道,她已经看到自己兄长恨不得抽死那个家伙的眼神了。
难道那家伙就不能有那么一点点眼力见吗?
“哦,我不说了。”君千策捂着自己的嘴,一副自己绝对不会再说话的样子。
“昆仑宫大弟子秦芷萱想请苏小姐指教一番,不知苏小姐可否答应?”
苏锦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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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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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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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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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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