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落看着那人就这么直愣愣地掉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公子,你没事吧。”
君千策:“………………”
有事!!!
在小美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魔。
若是魔界的人知道他们的魔尊大人竟然从树上摔了下来……
哎呀,一想想好像更丢人了呢
“公子……不会是摔傻了吧。”苏锦落小声嘟囔着,本着乐于助人的美好品质,苏锦落伸手要去那人的脸颊,却被那人拉住手腕,然后就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美人,有这么当着人的面说人的坏话了吗?”君千策勾了勾嘴角,慢慢的说道。
“才……才没有,你放开我,你个……流氓。”苏锦落愤愤的说道,果然长的好看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真的是……白瞎了这个人长的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衣袖间绣着的卷云纹,隐约闪着光泽,只用一支羊脂玉簪子束着长发,冠钗缀着的雪绡丝带。他广袖飞带,恍如谪仙,俊美绝伦,有风轻轻吹过,那雪绡丝带正与袍袖一起随风飘摆着。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凤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此时却紧紧的闭着,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正绽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人很熟悉很熟悉。
曾经她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心有一隅,房子大的烦恼就只能挤在一隅中。心有四方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沧桑一粟罢了。
可她的心很小很小,好像早已被一个人塞得满当当的。
而想到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她的心里既欢喜又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苏锦落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经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
想到那些尚算得上柔软的时光……
明明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她的心脏那么那么的疼呢?
就好像是和那个人认识了千万年那样的久,却并非是善缘。
更像是孽缘……
远方有故人的声音传来,就像是许多许多年前一样。
“仙君,仙君,我看你好久了,你怎么都不理我呢?”
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师尊,你理理我。
这是他们在七戒塔初见时,君千策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候,叶忘昔闭着眼,君千策唤他,她掀起了睫毛帘子。
这也是他们在清风阁别离时,君千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候,叶忘昔闭着眼君千策唤她,她却再也没有抬头。
一句话,从七戒塔飘零了半生,飘到荷花池边,终于尘埃落定。
这些年的恨也好,爱也罢,就都散去了,就都冷透了。
在她死后的日子里,她其实也是看见那个人的。
她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向疯魔,却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乎,她总是会想起从前的日子。
她这人向来孤僻,而她的那个小徒弟貌似活泼过了头。
恍惚想起当年三个小徒弟都在身边安好的日子,自己曾教过他们提笔写诗作画。
苏子玉和秦芷萱学的都很快,唯有君千策,一个字写个三四遍都是错的,总要手把手教他才行。
而他的那个小徒弟向来乖觉,总是让人不忍去责罚。
久而久之的,她原本的那些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伪装,竟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打破了。
花枝和藤叶簌然拂动,光影斑驳间,叶忘昔不由地想到了当年刚刚拜入自己门下的君千策,笑容和言语都很温软,恭谨地笑着问他:“师尊,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这是什么意思呀?师尊能教教我吗?”
“我向来蠢笨,只希望师尊不要嫌弃我……”
这么一说,叶忘昔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原本就是自己选的徒弟,自然也没有嫌弃的道理。
只是她这个人向来冷清,人人都尊称她为宗师,却没有敢站在她的身边。
回首向来萧瑟处,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她好像生下来便不需要搀扶似的……
一个人若是坚强的太久了,反倒也不会在意那些了。
可是她的小徒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这么敢走到她的身边的人……
他记得有一次……
他像往常一样练剑,而叶忘昔就倚在桃花树下,身上披着一件外袍,明显是已经睡着了。
君千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竟再也移不开了眼睛,原本行如流水的剑法好像一瞬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君千策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替她挡住了阳光,见她嘴里不停在嘟囔着自己,肉嘟嘟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几乎是下意识地尧离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角,不过好像做贼一般,很快就放开了她。
然后……就逃跑了。
那件事情她其实也是知道的,因为少年温热的呼吸,还有……炙热的心跳声,烧得她几乎要落荒而逃了。
可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因为……不敢。
她好像生下来就不需要别人搀扶似的,所以那些年人人都敬仰她,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在她的身边。
后来,她总是会想,若是那个时候,她没有那么的别扭……他们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呢?
可是,后来啊,她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踏入黑暗中。
世上谁都不知你的真容,不知你也曾良善,你也曾纯真,不知你曾因为救不了雨天的蚯蚓而苦恼,你曾为了满池荷花开放而灿笑。
世上谁都怨你冷血无情,却不知你曾羞赧地挠着头说:“我……我向来愚笨,也没什么能耐,要说愿望的话,我只是想要以后若是有些闲钱了,就多盖点屋舍,给跟我以前一样没地住的人落脚……这样就好啦。因为家真的是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存在呢……”
谁都恨你杀伐屠戮,却不知你曾告诉我:“师尊,我长大以后想要成为像师尊一样的人,辨黑白,救人命。娘亲曾经对我说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果都按这种方法活下去,大家都会变成瞎子的,对你不善的人,都是因为嫉妒你。你不要讨厌那些人,要帮助和可怜他们,知道了吗。不要把你的人生浪费在去怨恨人这种事情上,仅有一次的人生,满怀着爱去活着还不够呢,不是么?”m.χIùmЬ.CǒM
谁都在诅咒你,人人得而诛之。
我已知真相,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妄为师尊……
“叶忘昔,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呢?”君千策顿了顿,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竟然有些疯癫。还是放开了叶忘昔。“还是师尊以为我不会对苏子玉他们做些什么了呢?师尊是小看了我,还是高估了你自己呢?本座记得告诉过师尊,那些人是死是活和本座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是师尊就不一样了,师尊不是总对我们说什么众生为首己为末吗?”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顺理成章,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忘昔:“………………”
“我很早就想要你。”君千策的手指没入叶忘昔如墨色的长发,“可是无论我做些什么,阿昔都看不到。”
性本劣,质难琢。
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叶忘昔:“………………”
叶忘昔睫毛轻颤,几乎是刺痛的。
那人却还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明明被欺辱的是她,可得了便宜的这个男人思及往事却反而像个怨妇:“无论我做得多好,多卖力,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为什么,阿昔从来都看不见我呢?我也很喜欢阿昔的……难道阿昔就一点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吗?”
叶忘昔:“………………”
不是的,你我之间也曾有过和缓,也曾有过花间一壶酒,也曾有过共撑一把伞,也曾有过上元赏月,是你忘了,而我如今……也不能再提。
“所以,你看,我只有把你手脚折断,筋骨抽离,爪牙拔尽,你才会乖乖躺在我身下。”君千策亲吻着她,语气疯狂又热烈,“我只有毁掉你的所有,你才肯来到我的身边,无论是苏子玉,还是别的什么。”
释放过的地方仍然炽热,在血肉间搏动。
他的眼睛望着她的眼睛。
她躺在他的身下,眼里都只有彼此。
“你看那个流氓会不会不占点便宜便放过你的。”
“我……我告诉你,我兄长他们很快就会来的,你要是对我做些什么,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君千策故意拉长声音,“你兄长不会放过我,和我会不会放过你是两回事。”
“你……”苏锦落愤愤的说道,怎么办,怎么办,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会是一个流氓啊!!!
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不好吗,,Ծ^Ծ,,?
君千策正欲说话,便感觉背后有一道异常凌厉的风刺向他后心,方才被他自己放在一边的酒壶反射了一道尖锐的光。君千策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苏锦落已经下意识地扑向了他。
苏锦落一把搂住他往旁边滚去,手臂一紧,同时,君千策闻到了一丝细细的血腥味。一支箭擦着苏锦落身侧而过,袖子应声而开,一下露出了里面被擦伤的皮肉。
苏锦落一抬头,只见静谧的海棠花林外,一袭轻甲装扮的人一闪而过。
苏锦落想,她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了吗?
明明原主是一个小傲娇,她平常连后山都不出来的。
怎么好好的就被刺杀了呢?
而且这人好像还挺厉害的。
而以她现在的三脚猫功夫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而自己旁边这个人……长的是怪好看的。
只是……这个人连自己都能从树上摔下来,想来……也是个好看的绣花枕头。
苏锦落想了想自家兄长跟自己说的话,若是遇到自己没有办法制住的对手,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苏锦落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衣角,君千策转过头看向那个人一脸不解。
“怎么了吗?小美人……可是害怕了?”
苏锦落:“………………”
我觉得害怕的应该是你吧。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因着乐于助人的良好品质,苏锦落小声地说道:“公子,我说一二三,我们就一起跑。”
君千策:“………………”
自己……这是被小美人关心了吗?
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果然我家小美人就是人美心善。
此刻的魔尊大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自家小美人看不起了。
苏锦落默默的数着一二三,准备去跑之际,却没想到那人一动不动,苏锦落就这么被那个人给拽了回来。
这人是想要干什么呢?
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难道自己心里没点什么数吗?
还是……
“你……”
君千策见苏锦落想要说话,伸手抵住了她的嘴角,“宝贝儿……闭上眼睛。”
“嗯?”苏锦落不解地眨着眼睛,一副whatareyou弄啥嘞的表情。
“宝贝的眼睛只看到美好的东西的就好了……”
“嗯……我……不是你的宝贝儿。”
这人怎么这么流氓(`Δ´)!?
难道就没有人嫌弃他的吗?
“那……宝贝儿叫什么名字?”
“苏……苏锦落。”
“落儿……以后我唤你落儿可好?”
苏锦落:“………………”
你给我拒绝的权利了吗?苏锦落默默的在心里吐槽着。
刺客一击不得手,却也没有完的意思。
君千策挥了挥衣袖,轻轻松松地挡住了那人的攻击。
“落儿可会唱歌?”
“嗯。”
“那……就劳烦落儿给我唱首歌吧,好不好?”
“……嗯。”苏锦落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可是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真乖……”君千策将她额间的碎发挽至耳后,“那落儿现在闭上眼睛好不好?”
“嗯……”苏锦落慢慢的闭上眼睛,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那个人的眼神,她就什么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轻轻地唱着,就像是许多许多年前一样:
恋你君子无瑕
弃我鲜衣怒马
四方城里
十里灼灼桃花
……
来生可做双飞燕
衔泥护雏羽翼下
风过也声声急
梦醒锦屏绣罗幔
浮生长恨欢娱希
君千策勾了勾嘴角,慢慢的转过身,眼神里早已没有刚才的温柔了。
“本座也是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能找死的人了,竟然你们活不下去了,本座自然也是不介意送你们一城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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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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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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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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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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