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她很好很好,她对自己很温柔很温柔,她也教会了自己什么是温柔。
在自己这须臾几十年的爱恨中,那个人大概是自己一片狼藉背后唯一的温暖了。
所以后来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的疯魔吧,君千策慢慢的想着。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滕。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那是叶忘昔最最喜欢的一首诗,所以那个时候他总是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对于叶忘昔,他似乎总有一腔很饱满的情感,但那情感太复杂了,里头酸甜苦辣那么多,他也品不出来自己对这个人是恨多一点,还是别的感情多了一点,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待这个人怎么样。
明明他的许多次心动都是因着那个人。
他还记得那年他还是他的小徒弟的时候……叶忘昔其实是一个很安静很安静的人。
大多数的日子,她便是坐在清风阁的廊下的一张石桌上读书,廊上覆压着满枝藤花,风一吹香雪飘落,满纸都是芳华。
想到最后,有些出神,恍惚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他的小徒弟的时候,叶忘昔曾教过他们提笔写诗作画。
苏子玉和秦芷萱学的都很快,唯有君千策,一个字写个三四遍都是错的,总要师尊手把手教他才行。xiumb.com
倒也不是他蠢笨,只是那人低垂着眼睛的样子很温柔很温柔。
当时写过什么呢?
君千策恍神地,仿佛像是看见笔墨在宣纸上缓缓铺展开。
她先写“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后写“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撰书也好,写信也罢,她的字从来都是清晰端正的,怕读书的人看不懂,也怕弟子跟着自己学歪。
字如其人,脊梁极傲。
她写“海棠不惜胭脂色”,写“独立蒙蒙细雨中。”。
后来,风吹着紫藤花落,歇在浣花纸笺上,她舍不得拂,看着那淡淡的瑰丽的紫,笔锋渐转,又写“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
平平仄仄。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花枝和藤叶簌然拂动,光影斑驳间,叶忘昔不由地想到了当年刚刚拜入自己门下的君千策,笑容和言语都很温软,恭谨地笑着问他:“师尊,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这是什么意思呀?师尊能教教我吗?”
那些日子他已经忘了许多……
只是现在反倒是像是昨日发生过一样的。
有的时候他甚至都要怀疑那些是自己杜撰的了。
那日他和叶忘昔待在那片海棠林看花灯的时候,那个人躺在他的腿上,小小的,像是奶成一团的大白猫。
可爱极了……
勾了勾嘴角。
他的伊人,此时她在这里。
他说过的,他会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不离不弃……
君千策身着一身浅蓝色劲服,领口袖口都的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只用发带束起,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一双凤眸同样是淡无颜色。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那个时候她在想些什么呢
是了,他的小徒弟有好好的长大呢……
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人人口中所敬仰的宗师……那个时候,她应该可以安心了。
连叶忘昔自己都不知道,她看了那个人多长的时间。
君千策收了剑势,看到了那站在树下的人,笑着朝她跑来。
“师尊,师尊,你是在看我吗?”
叶忘昔:“………………”
不看你,难道是看剑的吗?
叶忘昔自然是不会这样说的,她向来脸皮薄,一时之间被口无遮拦的小徒弟揭穿之后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叶忘昔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指出他剑法中的不足:“你心里慌,脚下就会站不稳,那个样子的话……再厉害的剑法也只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花架子罢了。遇到困难的时候,人人都会生出退缩的念头……退缩是人之常情,这不怪你。可是你很难在短时间里凝聚反击之力,反而会手忙脚乱地落到对方手里。”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得到底是那人的剑法,还是……那个人。
“多谢师尊指点,师尊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最厉害的……最好看的……
最最重要的是也是……他最最喜欢的人。
“无妨,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叶忘昔顿了顿,她自来不喜欢夸奖人,只是那个时候看着自家小徒弟的眼睛,就像是一只又软又奶的小狗,等着自己师尊的一个肯定。所以那些话也就不自觉的说出来了。
真奇怪……那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打破她所有的防备和规则。
“师尊,师尊,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叶忘昔:“…………………”
叶忘昔的心立刻被丝丝缕缕的暖意包裹住了。
少年从背后抱出一只兔子,“上次我和苏子玉下山的时候遇见了这只兔子,只不过当时它受伤了,我就把它捡了回来。可是如今我想把它送给师尊。”
叶忘昔:“………………”
叶忘昔接过那只兔子,软乎乎的,也是挺可爱的。
“因为我觉得师尊和这只兔子一样的可爱……”
叶忘昔:“………………”
自家师尊虽然没有说话,但君千策精准地看到了自家师尊红红的耳朵。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自家师尊看上去冷冰冰的,但确实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她总是会偷偷的看他练剑,偶尔给他一些建议。
他记得有一次……
他像往常一样练剑,而叶忘昔就倚在桃花树下,身上披着一件外袍,明显是已经睡着了。
君千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竟再也移不开了眼睛,原本行如流水的剑法好像一瞬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君千策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替她挡住了阳光,见她嘴里不停在嘟囔着自己,肉嘟嘟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几乎是下意识地君千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角,不过好像做贼一般,很快就放开了她。
然后……就逃跑了。
倒也不是因为其他的……
他的伊人,此时她在这里。
他说过的,他会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不离不弃……
从前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答应过别人的事情,要守诺的。
那个人她很好很好,她对自己很温柔很温柔,她也教会了自己什么是温柔。
在自己这须臾几十年的爱恨中,那个人大概是自己一片狼藉背后唯一的温暖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
因着那个人……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便是他的全世界吧。
从此,山川河海是她,风花雪月是她……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那个人已经贯穿了他的生命。
后来啊,那个人成了披于长发的光,成了穿过耳畔的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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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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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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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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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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