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燃尽一生,照你回家的路。
可是你怎么这么冷……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燃烧多久,万一等我力竭了,烧尽了,万一等我熄灭了,你还是走在黑夜里不肯回首,那该怎么办。
她总是忍不住记挂那个人,想着万一他回头了呢?
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她总盼着他能能够诸事顺遂。
“不够!怎么够?”君千策见状,心中残忍的快意仿佛一下子便被取悦了,暴怒、狂喜仇恨、嫉妒,诸般激烈的情感如同烈火烹油,煎熬着他的内心。
他眼睛很亮很亮,透着精光,他来回踱步。
他的嘴角天生便有些弧度,就算不笑着的时候,也是勾着的。
只是……现在却被暴怒,仇恨所掩盖,他向来知道什么样的话会让她崩溃。
“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苏子玉,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要杀了他,把他的皮剥下来踩在脚下,拿他的头骨载酒喝!我要掏去他的肝肠,剁碎了他的血肉去炖汤!你拦不住我!——叶忘昔,你拦不住我!”
他眼睛熏着红,越说越痛快,几乎是丧心病狂。
凭什么?明明都是她的徒弟,她却永远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难道他便只能看见他一个人吗?
那他呢?
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向来是长的很好看的,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痛快又有些癫狂,他不吭声,但谁都能感到他身上扭曲的人性,他明明长了一张极英俊的脸,但他眼底的光往往是阴沉暴虐的,没有半点温情。
他在高位上坐得越久,这种阴沉就越明显。
他明明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总是记得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提着两壶梨花白,笑着跑向自己。
花枝和藤叶簌然拂动,光影斑驳间,叶忘昔不由地想到了当年刚刚拜入自己门下的君千策,笑容和言语都很温软,恭谨地笑着问他:“师尊,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这是什么意思呀?师尊能教教我吗?”
忽然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襟,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疯够了吗!”叶忘昔狠狠地说道,原来他竟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xǐυmь.℃òm
叶忘昔的脸离得那么近,他看到对方的睫毛在颤抖,眼底有泪光。
“君千策……你醒醒吧,你醒醒……”
“我醒着!”君千策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却令他越发痴狂,他瞪着叶忘昔的面容,忽然怒焰滔天,他下意识地抓住那人的手,叶忘昔灵力尽失,自然是挣不开的,只是……他看着那人紧皱的眉头,还是忍不住松了松力度。“我醒着呢!叶忘昔,睡的人一直都是你!你是瞎的吗?”
他一把推开对方,直接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下面还洇着血色的纱布,因为刚刚的动作,伤口已经有些裂开了,将纱布染的通红。
“你是瞎的吗?叶忘昔!!!”他怒吼着,戳着自己的胸襟,似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君千策却觉得还不够,竟发了狠一把将那纱布撕扯下来,掀起一片模糊血肉……
“叶忘昔,你睁开你的眼睛,你看看……这是谁做的?是你的好徒弟!苏子玉!他的龙城再偏一点我就死了!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放过他!”
“在你眼里只有他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对不对?!”暴怒之下,君千策猛地抓起叶忘昔的手,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贴,“你不是要阻止我吗?好,我给你机会,叶忘昔,你现在就把我的心掏出来啊!——叶忘昔,你他妈的有本事把我的心脏掏出来啊!!”
叶忘昔:“………………”
叶忘昔的指尖在颤抖,那么冰,那么冷。
君千策盯着她,狂怒的,暴戾的,脖颈的青筋都在不住颤抖。
他嘶哑道:“你掏啊!!!我让你掏……”
外面大雨瓢泼,敲在瓦上檐间,忐忐忑忑如痴如狂。
死寂。
谁都没有动静。
叶忘昔看着他,眼睛里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君千策终于松开了叶忘昔的手,低低地喘着气,沉声道:“他的性命,我要定了。叶忘昔,你阻止不了我的……”
叶忘昔:“………………”
“你恨我吧,师尊。”君千策说道,“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们这辈子,那就这样了。我们谁都回不了头,那就黑灯瞎火地走下去吧。黄泉路上,我多会拖些故人作伴的。”
那天,叶忘昔看着他远去的黑色背影,最后说了一句话。
她说:“君千策,若是你毁去昆仑宫,杀了苏子玉,我便也死在你面前,你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可以跟你交换的了,但我至少还可以选择死。”
君千策听了,顿了顿,然后侧过半张英俊的脸,在那样暗沉的风雨里,展颜一笑。
“叶忘昔,有本座在,你死不了的。”
叶忘昔:“………………”
“你鲜血流尽我都能把你从阎罗殿里捞回来,你这辈子就算再恶心我,也得就这么和我过下去。”君千策的癫狂释放之后,脸上渐渐恢复了平素沉冷杀伐的从容,他说,“我的好师尊,你就乖乖待在清风阁,待我捉了苏子玉回来,我让他好好看看,他日夜牵挂的师尊,如今在我身下是什么淫荡模样。好歹同门一场,我总该让他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君千策终究还是小瞧了她。
洁白巍峨的雪山霎时间染作霞色,血染红了天池,浸透了原本静谧的山峦。
那是无休止尽的杀戮……
君千策好整以暇地坐在昆仑宫的宫门前,一边剥着仆从递上的葡萄,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景象。
苏子玉已经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目光近乎失焦的苏子玉,他说:“玉玉,好不好看?”
“…………”苏子玉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他已丧失了听觉。
君千策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便笑得愈发亲昵,他又问:“堂哥给你瞧的表演,你喜不喜欢吗?堂哥可是一直牵挂着你呢……你不开心吗?”
“……你放过昆仑宫。”苏子玉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固执地说道:“还有,你不是我哥……”
君千策:“………………”
“你放过昆仑宫。”苏子玉一向灼灼的双目再也没有了光亮,“放过他们,放过百里寒……那次暗杀……是我为了要你命,你杀了我吧,别诛连他人。”
君千策失笑:“苏子玉,你现在是在与我谈条件吗?”
“不是。”苏子玉空洞地睁着双目,他说,“我是在求你,求你放过那些无辜的人……”
求你……不要再做那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天之骄子说,我是在求你。
心中的恶魔仿佛一下子便被取悦了,君千策眼中发着光彩,似是来了兴趣,他捏住苏子玉的下巴,迫使对方仰头看着自己,正欲说些什么,忽见得天边亮起一道蓝色的光华。
“怎么回事?”
他带来的随从还没来得及作答,就瞧见崔嵬雪峰上方,一道华光四溢的法界绵延数千里,将整个昆仑山都覆盖在其中。
法界上方,叶忘昔白衣如雪,衣袂飘飞,立于云端。她面前悬着一把形状奇异的古琴,琴身是朱红色的梧桐木,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多处跦漆修补,发小蛇腹断纹,纯鹿角灰胎显现于磨平之断纹处,鹿角灰胎下用葛布为底。琴身只刻了一句话: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
——是叶忘昔的灵器,南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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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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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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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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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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