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人很熟悉很熟悉。
曾经她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心有一隅,房子大的烦恼就只能挤在一隅中。心有四方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沧桑一粟罢了。
可她的心很小很小,好像早已被一个人塞得满当当的。
而想到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她的心里既欢喜又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苏锦落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经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
想到那些尚算得上柔软的时光……
她这人向来孤僻,而她的那个小徒弟貌似活泼过了头。
恍惚想起当年三个小徒弟都在身边安好的日子,自己曾教过他们提笔写诗作画。
苏子玉和秦芷萱学的都很快,唯有君千策,一个字写个三四遍都是错的,总要手把手教他才行。
而他的那个小徒弟向来乖觉,总是让人不忍去责罚。
久而久之的,她原本的那些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伪装,竟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打破了。
花枝和藤叶簌然拂动,光影斑驳间,叶忘昔不由地想到了当年刚刚拜入自己门下的君千策,笑容和言语都很温软,恭谨地笑着问他:“师尊,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这是什么意思呀?师尊能教教我吗?”
“我向来蠢笨,只希望师尊不要嫌弃我……”
这么一说,叶忘昔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原本就是自己选的徒弟,自然也没有嫌弃的道理。
只是她这个人向来冷清,人人都尊称她为宗师,却没有敢站在她的身边。
回首向来萧瑟处,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她好像生下来便不需要搀扶似的……
一个人若是坚强的太久了,反倒也不会在意那些了。
可是她的小徒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这么敢走到她的身边的人……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叶忘昔慢慢的念着,却发现自己的小徒弟在看着远处的海棠花树发呆。
叶忘昔不由得在心里想着,难道自己的课就这么无聊,竟让人忍不住发呆。
“君千策,你在干什么?”
“师尊!!”君千策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惊,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尊,外面的海棠花开了呢?我第一次遇见师尊的时候,师尊便是站在海棠花树下……看起来最温柔……”
“我给你讲的可都记得了……”叶忘昔被少年直白的喜欢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姑左言它地说着话。
她从未被人这么热烈的情意包裹着,所以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才是好的了。
仿佛这么放着,少年的热情也许就会淡下去。
但她明显低估了那个少年,他就那么笑着闯入自己的世界。
像是一场意外一样……
可叶忘昔却知道,她心里总归是欢喜的。
因着那个人。
“记得了……”
“那想出去看便出去看看吧。”
“多谢师尊。”少年跑了几步,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师尊却还是站在那里,又转身拉着自己师尊的手。“师尊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师尊不是也很喜欢海棠花的吗?”xǐυmь.℃òm
“嗯……”叶忘昔看着自己被少年拽着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她很少与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说起来她为数不多的破例都是因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
“师尊,我带你去我的一个秘密基地好不好?”
“好……”
“那师尊闭上眼睛,我带着师尊去那里好不好?”
“嗯……”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他的小徒弟也有好好的长大呢……
可是正是因着那些算得上柔软的时光,所以到后来……
才更显得残忍吧……
可很多的时候,只是因为那些温暖的回忆,才能撑着我们活下去。
叶忘昔咽下一口血沫,嘶哑道:“君千策,你跟我说……死生不由我……但你……你终究还是小瞧了你师尊,你看……我若是要走,你便是拦……也是拦不住的……”
她这一生,原本便是茕茕孑立的。
可她总盼着,也许有一天他便回头了呢?
后来她才明白,即使她烧尽了毕生的热,也无法暖君千策已经寒凉的心,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很愧疚。一颗心像是别人一刀一刀凌迟了一样……
一想到有一天她若是熄灭了,那个人如果有朝一日想要浪子回头,却已找不到来时方向,她就觉得自己应当活下去。
多等一天也好。
也许明天,冰就化了。
那个男人就会回头,从无极长夜里行出,朝灯火阑珊处走来。
这一生她也算是行过许多的善事,可是对于君千策她总是内疚的。
“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这一句话,叶忘昔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念了无数遍。
到最后,她怔愣地发现有水珠滴落,在绢本上缓缓晕染开。她伸出冰冷的手,试图去擦拭那水渍。
但手还未触及绢面,便本能地转至脸庞,遮住了湿润的睫毛,遮住了颤抖的眼睑。
是她不好,是她之失。是她从来矜傲,将自己的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她有什么话都不愿意开诚布公地说。
若及时发觉……
不至,失其本心。
可这么多年了,她却什么没有发觉,她怎有颜面忝居尊位,怎有颜面受君千策称她一声“师尊”?
若及时发觉。
一句话犹如梦魇犹如诅咒盘桓耳边,她芒刺在背,她如鲠在噎,她惊极愕极——她,枉为人师。
“可是,现在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在因为因为一个梦而……在这里乱想些什么呢?”苏锦落摇了摇头,在床上翻着滚儿……
【宿主大大,你是疯了吗?】
苏锦落:“……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们两个人会遇见的,可是人家有好好的女主不喜欢,喜欢我一个炮灰做什么?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连门都出不去。”
【宿主大大,办法总被困难多。你的兄长那么的疼你……你撒撒娇,一定可以的。】
“……你看我像是会撒娇的样子呢?”
【像……】
苏锦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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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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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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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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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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