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是自己无法决定的。”
谢卿唇微扬,并不说话。
“我可否问一句。”徐清桓抬眸,眸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为什么选择了陆祁宴,背叛了我?”
谢卿静静的望着他:“何来背叛一说?”
徐清恒眸光一暗,脑海中浮现了某种可能性,心绪微沉。
谢卿淡淡的道:“我只是说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而已,我并不为是否真实而负责,我也只是在说我想说的话,至于真假判断,该是丞相大人做的事情,而不是将责任推卸在我的身上吧。”
徐清恒盯着他,眼底有些赤红,一言不发。
原本平静的心情完全被谢卿给挑了起来,内心充斥着一些难言的怒火。
他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视线停留在了谢卿身上,一袭白衣一如以往,与这牢笼格格不入,他就这样站在阴暗而潮湿的牢笼之外,仿佛是在冷漠的看着这世界。
徐清恒松了手,垂眸笑了一下:“阿卿,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初将你送到了陆祁宴的身边。”
“即便你不送,最后我也会在他身边。”谢卿说。
他离开了牢笼,灿烂的阳光冲淡了身上的阴湿之气,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谢公子。”外面守着的小厮见谢卿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王爷呢?”
“皇上将王爷唤入宫了,似是西边的战事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谢卿微微皱起眉。
原主的记忆在他的脑海内浮现,他还记得,在原主的经历中有那么一件事,西边瘟疫蔓延,病情严重,连京城之中都人心惶惶,生怕有人传染瘟疫。
“若是王爷出来了,便让他来寻我。”谢卿道:“你先去那边守着。”
“可是谢公子……”
“去吧。”谢卿打断他的话。
小厮恭敬应声,转身离开了。
谢卿径直出了皇宫,坐着马车上了大街,与皇宫临近的地方多少些达官贵人,宅子气派,路上人也稍微少一些。
马车行的快,哒哒的行走在青石路上。
这个出事的时间与记忆中的时间完全不一样,至少要往后移许多,但现在却提前了,是为什么?
谢卿敛眉沉思着,在原主的记忆中,与现在不一样的唯有徐清恒,在原主的记忆中,徐清恒是最后的赢家,但现在徐清恒已经入了天牢。
他稍微一想,也就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春回巷是京城之中的贫民窟,里面的许多人都困苦于贫穷,过的日子极为惨淡,就连这一条小巷子也是萧条破败。
马车进不去这样的道路,谢卿便下了马车,有小厮想跟着他,被他给挥退了。
他径直往记忆中的地址走,有些出神,一不小心脚边忽然撞上了什么。
谢卿脚步一顿,一低头就看到了一个身量瘦弱的小孩子。
小孩子瘦巴巴的,几乎见的到骨,身上的衣服也是老旧发黄,几处缝缝补补。
他弯腰将人扶起:“没事吧?”
小孩儿被他触碰后愣了一下,站稳后骤然往后走退去,结果手脚并用,自己把自己给绊了一下。
谢卿有点怀疑自己的长相了,他看起来这么像要吃人的怪物吗?
999很想答一句像,但最终它还是怂兮兮的假装自己不曾存在过。
“对、对不起。”那小孩儿睁着一双眼睛看向谢卿,眼底有一丝恐惧,他慌忙的就往外小跑着跑了,连身后谢卿的呼唤声都充耳不闻,仿佛身后有一个能吃人的猛兽。
“这里的孩子之前被外面来的贵人活活打死了好几个,现在活下来的几乎都见过那副场景,故而对外来人员非常的害怕。”一道声音从谢卿身后传来。
谢卿愣了一下,往后看去,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鄙姓余,之前所唤的名字皆是行医时所喊。”
谢卿礼貌的对着他点了点头,“余大夫。”
“公子找来可是有事?”余大夫问道。
谢卿:“确有一事。”
“若是用高价请我去为人看诊的话就没有必要了,我不会去的。”余大夫道。
谢卿盯着他:“若我说,是因为瘟疫呢。”
西边发生瘟疫一事,十拿九稳,一是因为原主先前的记忆可以确定,二是因为,999一句话都没说过,即默认为真的。
身为系统的999,对世界的了解应是远超于他的。
余大夫听到那两个字,略显佝偻的脊背都骤然直了起来:“瘟疫?公子莫非是在开玩笑,如今可没有任何与瘟疫有关的消息传过来。”
“消息封锁。”谢卿淡声道,内心盘算着陆祁宴何时能找过来,要说陆祁宴找不到他,他是不相信的。
陆祁宴也就表面看起来勉强像个君子,内里黑的一塌糊涂,占有欲比小孩子还幼稚,谢卿从一开始就知道,从那日与陆祁宴第一次那样接触开始,他就明白了。Χiυmъ.cοΜ
他身边一直跟着人,或远或近,总归是在。
谢卿并不喜欢这样,但值得庆幸的是,陆祁宴知道他的度在哪,做事从来不做过头,能够死死的踩在他的舒适区内。
如今皇上将陆祁宴传入宫内,外面又没有任何消息,约莫是瘟疫这一消息被封锁了,但锁不了多久,瘟疫这样大的事情,迟早会传遍全天下。
余大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眸色沉了沉,并未动容:“此事尚且不知真假,连一丝消息都不曾穿出来,我也无法信任于你。”
“这春回巷与公子这般干净高贵的人物并不适合,公子还是快点离开吧。”余大夫转身就想离开。
“我曾待过的地方比这里要黑暗的多,也肮脏的多,何来干净之说。”谢卿淡声道。
原主的身世确实凄惨,幼时所遭待遇几乎算是惨无人道,之后被徐清恒收留之后,才算渐渐正常了些。
余大夫脚步一顿,骤然回过了头,静默了几秒之后,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谢卿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看见周围怯怯望向他的小孩子,既不敢交流,也不敢靠近,每个人的人生都算是一场悲剧,童年的经历,是长大之后一辈子都无法治愈的。
就像原主,就像他。
谢卿有些头疼欲裂,他又想起了以前那些事,灰暗而朦胧的。
他眼中浮现一丝厌恶,不断有画面在他脑海内闪现,他捂着嘴几欲呕吐,果然再怎么样都无法忘记这些事。
谢卿重重的闭了闭眼,刚想振作起来,一道温暖的气息忽然包围了他,温暖柔软的毯子正披在他的肩膀上。
“卿卿。”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卿还未来得及转身,整个人就忽然也腾空,陆祁宴那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过这里来了?”陆祁宴将人抱在怀中,无视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径直的往巷口走去。
淡淡的香气缭绕在鼻尖,内心暴躁的情绪都被安抚了下来。
谢卿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顺从的窝在了陆祁宴的怀中。
他低声说:“只是来找一个人,原本有些事想和你说一说,但现在我有些累了。”
陆祁宴:“无碍。”
谢卿已经闭上了眼,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连一丝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有些可怖。
陆祁宴带着人回府,安置在了床上,待人熟睡之后,才起身去了书房。
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副水墨画,像是主人随心涂鸦而成,杂乱的构成了一副青竹的样子。
他垂着眸,将那几幅画都收了起来,指尖轻划过边角上落款的谢卿二字。
“卿卿。”他低声喊了一声,似是叹息。
谢卿的一切,他都知道,幼时的遭遇几乎被人抹去,但终归顺着线索去查,还是查的出来的。
谢卿幼时是一个药人,所为药人,便是以人类的肉体为灵药,要成为一个药人,最基本的便是浸泡各种药材,无论是相生还是相克,都要一同沉浸入身体。
除了药物,还要受毒蛇毒虫啃噬,吸收毒物,还有一些说法便是,在经历千虫噬,万蛇侵之后,再放入蛊物作为一部分心脏维持生命。
这样的药人,身上的肉都能治愈百病,更有传说其血能延绵益寿。
陆祁宴暗着眸子,手中的宣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成了碎片。
什么收养,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从最初开始,谢卿就是徐清恒的药人。
陆祁宴唇角微勾,但现在不可能了,徐清恒想要谢卿的命为他铺垫,那他便毁了徐清恒罢了。
想起在春回巷中时,谢卿说出的那句话,以及骤然苍白的脸色,陆祁宴的眸底仿佛是一潭沼泽,深黑无底。
连胸腔内的心脏都一丝丝的疼,疼的格外不舒服,让他特别想将谢卿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护着他。
有人敲门,陆祁宴抬头:“进来。”
男人从外面进来,行了一礼。
“以后你便直接跟在他身边,不必躲藏了。”陆祁宴淡声道。
男人眼中浮现一丝惊诧,随即恭敬俯首道:“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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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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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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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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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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