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声使高吉龙和王玥真实地感受到了人间烟火。他们相扶相搀着向枪炮声走去。
夜半时分,他们终于走近了怒江,这里的枪炮声早已停歇了,但仍可以闻到浓浓的**味。他们顺着一个山坡向江边走去,他们只有一个信念,过了江就回到了祖国了,那里有他们的同胞,有他们的亲人。
不远不近的山头上,有日军点燃的篝火,火光中,不时有日本哨兵走动的身影,偶尔还可以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这一切,都没有使高吉龙和王玥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恐惧,相反,他们反而觉得这声音来自于人间,听起来竟有几分亲切。
日本人没有料到,在他们的眼皮下,竟有****士兵,九死一生走出丛林,又在他们中间走过去。
高吉龙和王玥来到江边,横亘在眼前的江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双脚已踏进了江水,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那么激动人心,江北岸的一切,就在眼前,那连绵的群山,天空中的星斗,放眼望去是那么的亲切、安详。
高吉龙在心里呼喊了一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和王玥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在想着过江的办法。高吉龙看见了一棵倒在水边的树桩,那是被炮弹炸倒在水边的树桩,高吉龙毫不犹豫地向那棵树桩走去,王玥明白了高吉龙的用意,他们合着力把树桩拖到了水里,然后他们抱住了树桩,树桩飘飘浮浮地向对岸漂去。
怒江水拥着他们的身体,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洗过澡了,丛林已经使他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了,今天他们终于回来了,回来了,是中国的水在拥抱着他们,他们两人齐心携力奋力地蹬着水向对岸游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失去了知觉。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一个人说:“连长,他们醒了。”
另一个说:“好像有一个还是女的。”
高吉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一张张久违了的人间的面孔。他嚅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抬了抬手,他又无力地放下了。
接下来他就听见另一个人说:“把他们带到团部去。”
有两个士兵走过来,架起了他,另外两个士兵架起了王玥,他们几乎被拖着离开了地面。
高吉龙这时才清醒地看到,天早就亮了,他们离开了江边,向山后走去。
终于,来到了一个指挥所,指挥所门口有两个士兵在站岗。一个军官走进去,高吉龙听见那个军官说:“报告团长,今天早晨又抓回两个逃兵。”
团长说:“带进来!”
那个军官在门口露了一下头,朝架着他们的几个士兵挥了一下手。士兵便拖着高吉龙和王玥来到了指挥所。他趴在了地上,他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他就仰着头望着站在一张地图前的团长。
那个团长说:“哪个部分的?”
他说:“我……们……不是……逃兵。”
那个团长又说:“问你是哪个部分的?”
高吉龙报出了身份。
那个团长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带下去,交军法处。”
高吉龙还想分辩什么,那几个士兵冲过来,拖拖拽拽地把他们带出了指挥所,又走了一段,把他们塞到一辆卡车上,卡车很快就启动了,车身摇晃着,他看见躺在身边的王玥,王玥的两眼里一片茫然,他向她伸出了手,她抓住了他的手,两人便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前园真圣带着两个士兵,一走出丛林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再往前走就是中国领士了,丛林使一切都颠倒了,几个月来,他不知道这些日子外面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们能逃出丛林已经是万幸了,发生在丛林中的一幕幕,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做了一场恶梦。
他们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走出了山谷,前面就是一片平原了,他们远远地看见了几座小山村,山村已被炮火炸得面目全非了,没有一丝生息,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死了。
天又黑了,他们再也走不动了,躺在地上很快就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同时被汽车的马达声惊醒了,前方的公路上,驶过来几辆汽车,他们终于看清了,车上插的是他们的旗帜,那两个士兵拥过来,欢呼着。他们激动地喊:“少佐太君,是我们的车,我们的车,我们得救了。”
前园真圣却一点也不兴奋,他看见了自己的同胞,车上站满了一队队荷枪的士兵,他甚至都能看清他们的脸面了,那一双双充血的眼睛使他不寒而栗起来。
那两个士兵高兴得忘记了自己的长官,没等前园真圣命令,他们就不顾一切地向公路跑去。也许他们太激动了,没跑几步,便双双跌倒了,但那两个兵仍不顾一切地向前爬着,爬着,爬向他们的同胞。琇書蛧
前园真圣把枪扔在了地上,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公路离他远去了,同胞离他远去了,他只向前走着,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他的目光痴迷。他在慌乱地逃避着什么,跌倒了,爬起来,又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了,他就爬行着向前走……
又一个清晨,一座小小的,清凉的寺庙里有了动静。一位老住持“吱呀”一声推开了寺门,他看见了一团东西蜷在寺庙门前的空地上。他倒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待他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个人时,他镇静了下来,一步步向那个人走去。
高吉龙和王玥又一次醒来时,发现两人已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他们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
宋希濂接管了滇西的防务,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好端端的十万远征军说败就败了,英国人出卖了中国人这是一个原因,但是,对十万将士自己也是应该进行深刻检查的。在后方时,他早就听说:远征军一入缅甸,有些将领不是忙着打仗,而是忙着做生意,**拿出大量外汇供给军需,入缅部队以卢比发饷,本来是激励将士们奋勇杀敌的,可有些军官扣发了士兵的军饷,用以做买卖,以军车当做生意的交通工具。
国民党内部各官僚历来是相互瞧不起,你拆我的台,我看你的笑话。宋希濂一面接管滇西防务,一面在溃退下来的军官中清查,他要找出足够的证据,说明十万远征军的败因。
于是,宋希濂下了一道命令:清查溃退下来的官兵,以得到充实的口供,尤其是从前线逃回来的那些营以上军官。
当高吉龙报出自己的身份后,他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申辩,便被带到了保山司令部的军法处。
在前些日子,军法处已枪决了一批死不招认的败军指挥官。当然,那都是一些下层军官。
迎接高吉龙的将是军法处的裁决。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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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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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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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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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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