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沈长歌都没听到,因为她正在马不停蹄地赶往城门。
街上她看见了许多卖月饼和桂花的,才惊觉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
匆忙间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吃食,等赶到城门的时候,大军还没开拔,叶霆穿着一身戎装铠甲,墨色长发用金色的发冠高高束起,配着玄色的铠甲,比之往日的英俊更多了几分冷冽与肃杀。
天阴沉着,还在下小雨,沈长歌本想去把买来的吃食送给叶霆,让他想家的时候聊以慰藉,却又忽然看见城楼远处,似乎还有一抹颀长的身影,裹着厚厚的大氅,眸光冷冷地注视着叶霆的方向,正是太上皇。
沈长歌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准备在城楼上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就好。
谁知,坐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却忽然回过头来,一双犀利的眸子直直地透过千军万马与细细的雨幕,定在了她的脸上。
沈长歌微微一愣,心扑通一下,狠狠一跳。
愣神间,叶霆已从马上跃起,飞奔而来,脚尖点地,落在了沈长歌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太上皇的方向,却发现原来站在那里的人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你怎么不下去?”
听见叶霆的声音,沈长歌这才回身,支支吾吾道,“我……我起晚了,刚过来,不想打扰你。”
叶霆却不悦地蹙眉,“大军北上一个月,打仗至少三个月,再加上班师回朝,你我至少要有半年不见,自然要好好道别,怎么能算打扰?”m.χIùmЬ.CǒM
沈长歌昏迷刚醒,本来身子就虚弱,听见他说至少有半年不见,再一想等他回来可能就要跟北齐公主联姻了,心里更是一阵酸楚,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叶霆连忙将她扶住,眉头皱得更深了,“手这么凉,穿的又这样单薄,沈长歌,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好你自己?”
“我……我只是太匆忙了……”沈长歌连忙转移话题,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将手中的吃食都塞进他的怀里,“给你的,留个念想。”
叶霆严肃的眸子来来回回的扫过她的双眸,忽地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斗篷,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哎……”沈长歌脸颊一红,连忙拉住他的手,“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叶霆却瞪了她一眼,甩开了她的手,继续固执的帮她把带子系好。
沈长歌的脸都快红成番茄了,毕竟叶霆这斗篷是赤红的,她又偏生穿了件白裙子,这下可好,她站在城楼上简直就像个移动的旗杆子,有几个眼尖的士兵已经在不断地朝她看了。
沈长歌无奈地叹了口气,“叶将军,我只是前几日淋了雨刚痊愈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
叶霆没理她的抱怨,大掌拍了拍她的头顶,“我会每天都给你写信的,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嗯。”
沈长歌点了点头,垂下了眸子,盯着那玄色的靴子一步一步离她而去,忽地,又转头回来,停在了她的脚尖前。
沈长歌茫然地抬起头,正撞进叶霆的胸膛,眼前是他身上冷硬的战甲,耳边则是他低沉喑哑的声音。
“沈长歌,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喜欢手捏着裙边么?”
沈长歌顿时浑身一僵,抬头呆呆地望着他。
叶霆却轻轻笑了笑,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声呢喃,“那天在乾坤殿门口,我问你有没有骗我,你说没有,但你其实是在说谎,不过我不跟你计较,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毕竟被困的是你哥哥,所以我还是妥协了。”
原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沈长歌眸子一黯,下意识地抓住了叶霆胸前的衣襟,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叶霆,你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来,要是缺胳膊少腿,我可不嫁你!”
“好。”叶霆宠溺地笑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答应我,别再骗我了。毕竟……我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说完,他便下了城楼,稳稳地坐上那匹枣红马。
大军终于开拔,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离开。
沈长歌站在城墙之上,任由那红色的斗篷在风中飘扬。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忽然,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
太上皇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不少,眼下泛起了重重的乌青,脸色也不大好看。
沈长歌垂了垂眸,“无关紧要的话罢了,反正陛下也早晚要为叶霆指婚北齐公主的,不是么?”
太上皇看了她一眼,“你在怪孤。”
“民女不敢。”沈长歌笑靥如花,“陛下英明,是千古贤君,民女如何敢埋怨陛下?”
“你少阴阳怪气地讽刺孤,那副嘴脸简直和你祖母如出一辙,一模一样,令人厌恶!”
太上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深深地皱着,从腰带上解下了一块牌子扔给了她。
那牌子做工不算太精致,反倒还有几分粗糙,有点像是自己做的。
正面背面都刻着图案,但不像是墨国的图案,更像是阿拉伯数字和拉丁文。
沈长歌不禁有些茫然,阿拉伯数字和拉丁文是什么时候开始引入国内的?为什么这块牌子上会有这些东西?
“这是先皇赠与大长公主的料子,大长公主自己雕刻的令牌。”
果然。
听见太上皇的解释,沈长歌就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忙不迭地问,“那这上面的文字都代表着什么?”
“孤也不知。”太上皇回答得一脸理所当然,“但是这块令牌象征着你祖母的所有财产。”
那她岂不是发财了?可这令牌怎么用呢?是给看守财产的人看呢,还是要作为钥匙去打开什么锁呢?
沈长歌一脸茫然,正要再问,可是一抬头,城楼上哪里还有太上皇的影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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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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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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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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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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